01
第二天，秋風蕭蕭，落葉紛紛。
大清洗過後，很多店鋪都掛出了停業整頓的招牌，市麵上也是一片蕭條。
靳香帶著潘小妹去了得月樓，肖劍則被安排去了憲兵隊。電話裏說，那邊打算把有關一號專案的內部調查材料都移交給特務部。另外，還有一件案子，希望能聽一聽他的意見。
到了漢口憲兵大隊，崗哨衛兵看到是肖劍的座駕，沒有檢查就照例敬禮放行。
門內的車道上剛剛才衝過水，還能看到斑斑血跡，一群綠頭蒼蠅也在空中嗡嗡地飛。
這裏的小天井也是日本憲兵隊的臨時刑場，在日本軍官們的眼中，槍殺、狗撕或者是刀劈，其實也都是可以令士兵釋放壓力和緊張情緒的娛樂節目。
今天，這裏的氣氛更加凝重，牆邊的陽溝裏排出了十幾顆切下來的人頭。有的斷口處還滴著血水，有的還睜著一對空洞的瞳孔，臉上僵硬的表情既古怪又恐怖……
02
剛才，肖劍已給得月樓的主管文馨打了電話，要她把鑰匙和花名冊都交給靳香和潘小妹。
這是肖劍曾經給文馨認真交待過的預案，交出花名冊就意味著開始全線收縮，必須立即向自己的人關閉這個聯絡點。
“肖哥呢？”
“他有他的事，從今天開始，他委托潘小妹代管得月樓。”
“人倒黴，硬是喝水都塞牙。鬼知道這兒還有一個暗道，偏偏又讓兩個狡猾的殺手鑽了進來。”
靳香從文馨手裏接過花名冊，一邊認真翻看，又一邊又笑著說：“沒有抓你們治罪，就算是很不錯了。要不是有人替你們求情，恐怕這裏的人都得給我進憲兵隊說話，你還有臉在這裏給我瞎嚷嚷……”
肖劍完全能夠想象出靳香與文馨的對話，卻猜想不出潘小妹會怎樣說，又會做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來。
03
這個潘小妹的真名叫飯田薈，在滿洲生活了十年。
她的編製本來是在木下勇的五號營，負責培訓特工隊員的口語以及日常的生活習慣。
卡琳娜到了漢口後，軍情處便把她抽了出來，其具體的任務就是全麵調查肖劍和與他有關的社會關係。
其實，肖劍也清楚，靳香在給自己申請日本國籍，日本人少不了會做一番明查暗訪。有時，這個過程會持續半年以上。
也許是靳香做了工作吧？要不就是飯田薈急於結束這份苦差事，她很快就向海關和軍情處交出了自己的調查報告。
突然，肖劍意識到自己還是大意了。
這一次，日本人是先給自己國籍，然後才展開全麵而細致的調查，其中就包括有意要接管自己的得月樓……
把車開到了停車場，肖劍才從思緒的泥沼中退出來，在四麵楚歌之中勉強地打起了一點精神。
羽田別莊裏幸子已經笑吟吟地迎上來了，豔若桃花的打扮和惹火的身材使肖劍雄的內心怦然一動，渾身竟有了一點暖意。
幸子打過招呼以後，便領著下車後的肖劍徑直地走進了膳英雄的辦公室。這再一次讓肖劍感到有一點意外，不知道日本人到底想做些什麼？
04
膳英雄很熱情，他把肖劍讓到了可以坐三個人的長沙發上。
接著，他便坐到肖劍的身邊。寒暄了幾句之後，膳英雄就說起了案情。
肖劍自然清楚，日本人不可能輕易地相信一個支那人，現在隻能是洗耳恭聽。
低頭順眉的幸子微微地傾斜上身，一動不動地站在進門的左側，就像是一個漂亮的木偶。
“有個新情況，在昨天深夜，我們破獲了一個重慶方麵的情報網絡……”
第一直覺，肖劍認為這是日本人在測試自己。緊接著，肖劍又完全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大戰在即，他不得不選擇寧可信其有。
“案情其實並不複雜……這讓我們感到有些棘手……說起來吧，應該是投鼠忌器的心理在作怪……”
肖劍一言不發，心裏卻波濤翻滾。聽到最後，他還是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這些人的身份，應該弄都清楚了吧？”
膳英雄側了側身體，很神秘地對肖劍耳語說：“我們有內線的情報，三男兩女全部都一網收了，還查抄了一部工作電台和軍統的密碼本。”
突然，肖劍感到了渾身發冷。
日本告訴自己這一件事，絕不是基於信任。
大清洗之前，他們就事先控製了有可能走漏消息的途徑，也說明了這一點。
05
“走吧，這幾個人，很可能，你都認識……”
膳英雄喜歡把一句話截成好幾節，走路的步伐卻邁得很大。
有通道從膳英雄的辦公室外麵直接到地下室，又是幸子在前麵帶路。
難道這個女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肖劍想到自己在羽田別莊裏麵的胡鬧，或許全部都落進了她的眼裏。
走到一個帶通道夾層裏，嗡嗡的電機聲和尖厲的慘叫聲都傳了過來。一排路燈也是時亮時暗，渲染出了能令人心驚膽顫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