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門房裏很暗,想要跑出去,就必須通過這間住著山口介的門房。
看著花鳳玥進了屋,山口介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她身上的中式對襟絲綢衫上。
剛才,這身衣服剛剛烘幹,花鳳玥就又把它們換上了身。就算有些髒,也比穿著別入的東西強。
“把它脫了,為什麼不換上我們給你準備的和服?”
花鳳玥想說自己不會穿,又怕激怒日本人的情緒。心裏反複掙紮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拒絕屈辱。
“聾啦?”
憤怒的山口介一聲暴吼,伸手就抄起了木桌上的短皮鞭。
脫下絲綢衫,花鳳玥剛想把它折疊好,山口介一把就將它奪了過去,隨手扔到了門邊的垃圾桶裏。
“統統脫了,統統扔進垃圾桶,自己給我端出去,用火燒了!”
山口介斜靠在牆上,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花鳳玥胸前的累累紅痕。他舔了一舔自己幹燥的嘴唇,壓抑著體內湧起的衝動。
在日本人凶狠的逼視下,花鳳玥費力地把身上衣裙都解了下來,最後還脫掉了一雙日式的重木屐。
“還有發帶!”
剛才,花鳳玥才把自己的頭發慢慢地收拾好。一旦屈服,就很難突然中斷……花鳳玥慢慢鬆開束發的手絹,一頭參差不齊的黑發都披散了開來。
秋夜裏的江風又濕又冷,一陣接一陣的寒顫使花鳳玥蹲在地上蜷曲著身體。
“把垃圾桶端到天井裏,點火燒了!”
山口介就是要讓花鳳玥出醜,他抓著女人的頭發就往天井裏拖。三個日本學生都兩臉鮮紅,從自己的房裏圍了過來,眼裏跳著興奮的光芒。
“放開我!放開我……”
花鳳玥擺脫了山口介的控製,左腳剛剛跨出高高的門檻,後腰就被人一推,一個踉蹌就摔到了屋外的石階上。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三個羞澀的小女孩甚至笑彎了腰,就好像是已經笑岔了氣。
山口介把一盒火紫扔到地上,花鳳玥已經被堵在了門房的木檻旁邊,隻想快點了事。抽出火柴,她顫抖的雙手連續地劃了好幾次,才擦出一朵火苗。
年紀稍大點的千代,從自己的屋裏取出了一瓶煤油,從半空之中淋進了垃圾桶裏。
猛然騰起的火焰燎燃了花鳳玥的發稍,接著就是一股很難聞的焦臭,桶裏的絲衫和布裙都被火焰咬出了翻開的洞……
05
花鳳玥推開擋在身邊的日本女人,捂著臉就往自己的屋裏跑。
山口介早就等在了那裏,他一把抓住花鳳玥的頭發用力一拖,就把人摔翻在地。
“給我打!”
幾個日本的初中生也都圍了過來……沙織騎在花鳳玥的身上,秋鶴抱著腿……年長的千代則要過了山口介手裏的短皮鞭。
幸子等大家瘋夠了,才出麵把這三個挺身隊員都轟進了他們的房間。
接著,她把渾身都是鞭痕和掐傷的花鳳玥扶進房間:“我去給你打水,應該再洗一個熱水澡,不要涼了。”
從布簾後麵提出一隻大木盆,幸子淡淡地說:“哎,這事,說到底,還得怪你自己。以後,不要再這樣犯傻了。”
沒過多久,幸子又從夥房裏提來了兩桶熱水,衝進了澡盆。轉過了身體,她又拿出香皂和毛巾:“女人要會籠絡住男人的心,斷不能意氣用事。”
這個幸子一邊給花鳳玥洗澡,一邊沒完沒了地嘮叨著自己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澡水裏加了什麼藥,已經放棄了反抗的花鳳玥想著想著就犯起了困來……
“星分黑白憑誰問?琴動心弦何人知。”
花鳳玥仿佛看到了杜鵑,她坐在一張琴幾前,麵對一個威嚴的日本將軍幽幽說道:“我給就你彈一曲廣陵散吧,嵇康臨刑東市,索琴彈之。弦斷命絕,獨有此曲從血濺三尺的刑場上傳了下來,成了那個時代最動人的絕唱。”
話音剛落,懸腕的雙手揮指一掃,古琴上立即跳出了一長串很激烈的音符,有時疾如劍光,有時又靜若雪山。
在金戈鐵馬的原野之上,在雷電交加的暴雨之中,有一張剛毅的麵孔支著一柄殘劍迎風矗立。誌越群山,氣貫長虹,燦若霞光。
花鳳玥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旋律:真正的力量來自於內在的生命,來自於寧折不屈的精神世界。這也是包容萬有的胸襟,海納百川的自信。
良久,一曲已終,餘響還在。
深沉的夜空也隨之翕動不已,麵容蒼老的日本的將軍則輕輕地打起了悠揚的口哨,這是一支帶著北海道氣息的漁民小調。
那裏的窗外,也長滿了重重疊疊的三葉草,所有的祈求、希望和愛情都尋找不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