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張厚堅的祖上是河北滄州南皮人,一世祖張本出身於草莽,建有軍功。
永樂年間,他從山西洪洞大槐樹下出發,帶著妻兒到了遍地荒草掩白骨的河北,在它鄉另起爐灶。
元朝末年,山東、河北和河南是紅巾軍抗元的主戰場,雙方盡遣主力攻城掠地,直殺得赤地千裏。拔其地和屠其城的記載不絕於史,如:“元軍守順德,糧絕劫民財,掠牛馬。民強壯者令充軍,弱者殺而食之。”
傳說:張本臨行前,有一個算命先生說:“天皇皇,地皇皇。魚上樹,牛上房,安家落戶保無恙。”
張本跟著難民到了河北,正趕上夏季的洪災,還真看到了牛在屋頂上吃草,死魚掛在樹梢之上。而,至今境內多數居民的兩腳小趾甲蓋仍是兩瓣。來自於山西洪洞。
到了張之洞這一代,南皮的張家儼然已是晚清的棟梁。位極人臣的張之洞又重訂了家譜的排行:仁厚遵家法,忠良報國恩。通津為世用,明道守如珍。
談到家事,幺叔就說過:“立家者貴德而循道,立身者順勢而為。大丈夫不可困坐於虛名,應該當胸懷天下。”
張厚堅知道自己的幺叔誌大而才疏,也知道自己還不及幺叔一二。
02
漫天的秋風吹著細細的秋雨,既密而不塞,又涼而不寒。
煙雨之中,楓居閃著深紅的燭光,就像一首李義山的詩: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幸子不在屋裏,鐵爐裏麵已經升起了熊熊的火……
“這裏的人呢?”
小桃紅有一些失落,她把醉意正酣的張厚堅推到塌塌米上。
接著,她從壁櫃裏麵抱出一床大棉被,披頭蓋臉就壓到了男人的身體上:“去死吧!你以為你是誰?”
其實,這裏的後院還有一間秘密的地下室,供柴山將軍專用。
在幸子接受審查的那一段時間裏,小桃紅就是這裏說一不二的主人,手裏掌管著山凹裏的營寮和外麵的紅房子。
權力就像是一根神奇的魔杖,小桃紅不想再把它還給幸子或者其它什麼人。
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小桃紅可以肯定柴山將軍就在地下室裏,享受著由天使一號營造出來的世界……
幸子應該是跪立在地上,手裏捧著九尾鞭,或者是別的什麼。
那個叫杜鵑的支那女人應該也在裏麵,隻是眼裏已經沒有了冷傲的光。
03
突然,小桃紅的心裏煩躁起來。
內部審查已經結束了,幸子又再新接管了營寮,並深得將軍的信任。
菊香卻不同,可以說是被打入了另冊。柴山將軍沒有痛下殺手,並不是出於心軟,而是她已經死了,現在就是一具聽話的僵屍。
菊香出身於一個藝妓世家,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側身於上流社會。
也許,就是這個因素在作怪吧?她參加了中西功秘密的組織,多少幫助中共和新四軍化險為夷。案發後,她幾次自殺未果,白白地多受了幾次罪。
同樣也是供認不諱,柴山將軍則認定幸子隻是有些厭戰情緒,有些言語不慎……
小桃紅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將軍還會再重用出身貴族的幸子。而且,自己也會再次落到這個女人的手裏,倍受煎熬。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小桃紅沒有想到自己選擇了去鋌而走險,竟讓幸子揀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突然,一個念頭就像一道藍幽幽的閃電,照亮了小桃紅的腦海:這個張公子該不會與幸子有什麼勾當吧?
能夠進出五號營的中國人隻有兩個,除了負責特務部和華孚公司的肖劍,就隻有這個公子哥兒了。
這人要是口風不穩,就一定會給柴山將軍惹出無盡的麻煩。
想到這裏,小桃紅覺得應該讓柴山將軍知道張公子已經過來了,而且是毫無顧忌地滿嘴胡言……
04
“不要再哭了……”
小桃紅剛走下台階,就聽到了柴山的聲音。
過道沒有開燈,門也沒有關死,明亮的光從門縫裏透了出來。
小桃紅也知道幸子的父親在獄中得了重病,隻是沒有當成一回事……
“來了,就進來吧!”
聽到將軍的口氣還算和悅,小桃紅進屋以後就坐到了幸子的身邊:“姐,我們不哭……”
柴山的心情也不好,張口就說:“我還有一些事,你們聊一聊也好!”
小桃紅發現幸子十分愚蠢,沒有人想去看一張如喪考妣的臉。女人當然可以哭,不過也要懂得適可而止,要知道在合適的時候破涕為笑。
“幸子姐,張公子非要找過來……”
柴山剛剛出門,應該能聽清楚小桃紅的話,隻是沒有回頭來,略加過問。
05
小桃紅也沒有指望幸子會去陪張公子,嘴上還是不依不饒:“這個人已經睡到了你的床上……”
幸子麻木地說:“你帶他走吧,我想在這裏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