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柴山走出辦公室，一聲沉悶的槍響就從吳承宗的房間裏傳了出來。
果然，十來分鍾之後，頭部中彈的一具屍體就抬出了門，血滴了一地。
柴山甚至沒有過去看一眼，看到鈴木把懷抱三弦的女人帶出了辦公室也無動於衷。
在圍棋的手談裏，提掉在劫難逃的廢子，可以使盤麵變得更簡明，一目了然；若是論及象棋，現在的格局則更像是步步求殺的殘局。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
柴山相信眼下的迷局就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如果說周小蘭和沈三妹都是誘餌，那麼二十一號就更加可疑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而製勝者，謂之神。”
想到了這裏，柴山才重回辦公室，讓鈴木給他送來了一袋厚厚的檔案材料。
“我們對中統的組織和過去，到底掌握了多少？”
鈴木猜不透將軍的心思，隻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軍統的人習慣拚命，中統方麵則更善於攻心。在清黨剿共上，中統成就斐然。僅說上海地區，中共的地下組織幾乎被中統掃蕩一空，被捕黨員紛紛變節自首，比例高達百分之九十五，其中，不少人還是那邊高級別的領導，例如：中共書記向忠發；中央常委的盧福坦；中央特科領導人顧順章；江蘇省委書記王雲程……”
柴山聽到了顧順章的名字後，眼睛一亮：“我聽說有個人，外號叫馬大麻子，這裏麵有他的資料嗎？”
“有，他的名字叫史濟美……”
看到柴山已經打開了檔案袋，鈴木就悄悄地退出了將軍的辦公室。
02
史濟美畢業於南京中央軍校第六期，經過中共叛徒顧順章的秘密培訓和點撥後，便以特派員身份到上海主持中統工作。
不到半年的時間，一些中共的基層黨員就被史濟美秘密策反了，這就像突變的癌細胞在中共組織中悄悄擴散，逐步逼向上層。
經過反複地考慮和篩選，史濟美把工作目標鎖定到了中共特科骨幹李士群的身上。在上海灘上，這人不僅是青幫大佬季雲卿的掛名徒弟，還是一個十分難纏的狠角色。
說起來，李士群應該是一個來自浙江鄉下的窮小子，卻長得文質彬彬，風流倜儻。
女大三，抱金磚。
李士群在一場姐弟戀中，完成了鹹魚翻身。
他的老婆葉吉卿出身於名門，家境也十分富裕。
當時，葉吉卿可謂是複旦大學的校花，不僅是性格潑辣，思維敏捷，多才多藝，就是在穿著打扮上也領風氣之先，從不怕別人在她的背後說三道四。
在革命之初，李士群和葉吉卿都是有理想也有才幹的新青年，對未來的社會與個人的前程都充滿了美好的憧憬，既有英雄情結，也向往著擁有情調的小資生活。
大革命失敗以後，黨組織送李士群到蘇聯的東方大學接受了很苛刻的特工訓練。畢業回國後，這個人在特科的工作和鬥爭中，既有心機也敢打敢拚。
那時的上海被譽為冒險家的樂園，到處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當然，在霓虹燈的背後也蹲著一隻怪獸，兩眼緊盯著對現有社會秩序不滿的革命者。在監獄中，李士群就多次麵臨過恐怖而血腥的嚴刑逼供。有讓人皮開肉綻的浸水皮鞭，有令人筋斷骨裂的老虎凳，也有能使人痛不欲的新式電椅……在刑訊重的眼裏，李士群即便不是鐵骨錚錚的硬漢，也是一條地地道道的老油條，挑不出骨頭，也榨不出油來。
當所有的打手都無計可施，心有不甘的史濟美隻好另僻蹊徑。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史濟美一邊琢磨，一邊打起了葉吉卿的主意。
歪打正著，這正是李士群的軟肋，看到自己心中的女神慘遭一群野獸的百般淩辱和盡情催殘，這個抵死反抗的鬥士也崩潰了，終於落下痛悔的淚水……
據說，在史濟美的工作日記裏，十分詳細地記載了這場審訊。還留下了幾個活色生香的刑名：臘梅鬥雪，桃花朵朵開，以及裸女芭蕾舞。
03
三三年的初春，李士群和葉吉卿向政府寫了認罪的悔過書。
出獄後，李士群聲稱，自己的行為既是權宜之計，也是為了打入中統內部，進一步替黨組織開展工作。
頗有心計的史濟美沒有逼問李士群的上線和下線，隻是讓他提供組織內部的活動規律和情況。
紙包不住火，地下組織很快還是發現了其間的種種疑點。
特科提出的甄別方案十分簡單，也很實用。他們要求李士群去刺殺一個窮凶極惡的大叛徒，替組織鋤奸，也為犧牲的烈士們報仇……這人就是丁默村，在中統裏正好是李士群的頂頭上司和擔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