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春風吹過來,桃花朵朵開……
四三年,在九龍的半島大廈裏,日軍香港司令部的春節晚會就在這樣的歌聲中開始了。
耀眼的華燈,奪目的頭飾,在座的特約嘉賓、日本軍政要員和地方上的名流們都談笑風生,濟濟一堂。
李裁法是晚會的導演,他要圍繞鳳仙花的身體重現調教的過程,昭示沉淪也是升華。
這一個創意既新穎又十分大膽,卻深受香港總督磯穀廉介將軍的首肯和支持。
磯穀是一個著名的中國通,跟阪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賢二同為陸軍士官學校第十六期的優等生。這些年來,他主張用政治手段瓦解重慶政府,以非武力的方式逐漸解決中國問題,圍繞著鳩彥親王的方略做了很多工作。
十年前,磯穀在青島組建特務機關時,就曾對柴山兼四郎說過:“我們的工作,可以視為調教。即使是麵對一個女人,也不能隻用皮鞭!”
年青幾歲的柴山深以為然,有一些討乖地說:“沒有愛和適度的包容,我們就成了馬戲團裏的馴獸師了。”
“馴獸也是一種深沉的愛!”
柴山隻好是哂然而笑,接受了學長一絲不苟地指正。
02
舞台上,開場舞散去,沒有完全熄掉的聚光燈再度亮起,投到了舞台的另一側。
兩塊呈丁字形的裝飾板布置出了酒吧的一角,鳳仙花穿著藍色的長裙,一對紅寶石耳墜熠熠生輝。
她的對麵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肌肉男,這是磯穀將軍從東京教來的調教師,也是淺草藝術團的舞台助理,名叫島村一介。
“先生,你是要去雪國嗎?”
“遠方,或許是一個隻有星光的地方……”
在那個時代,這是最典型的日式搭訕。當時,聲名鵲起的青年家川端康成備受萬眾矚目,他描寫的雪國完全是一片不著微塵的淨土,令人神往。
“遠方,遠方的星光是一朵凋零的花?還是一柱已經開始冰裂的守望?”
現在,鳳仙花的角色身份是酒吧裏的小舞女,當然會搔首弄姿,秋波暗轉。
島村注視著金燦燦的秀發,以及眼角裏那一抹勾魂奪魄的碧藍,不禁砰然心動:“也是……春來如染了無痕……”
“I leave no trags i I am glad I have had my flight!”
鳳仙花說出了一句泰戈爾的名句,其意思可以這樣理解:“天上了無痕跡,我的心已經悄悄飛過!”
輕輕的鋼琴聲起,就像漫天的花瓣翻飛,演繹出了奧地利音樂家施特勞斯對春天的記憶和憧憬,以及由衷的禮讚。
在輕快的春之聲圓舞曲中,兩人都各自沐浴著春風,翩翩而舞。
當他們的手與手終於牽到了一起,雙方都完成了心對心的綁架,愛對愛的催眠。
03
舞曲已進入到了最華彩的樂章,先後又有七對舞伴從兩側彙聚過來。細眼人發現,舞伴的男士其實都是些西洋妹,女伴才是或苗條或乖巧的南亞妹。
抓著島村的手腕,鳳仙花把自己的身體摔到了大沙發上。在不經意之間,她就悄悄地解開了長裙上的胸扣,偷偷地泄出了一抹春光。
一聲不吭的島村收回手臂,就把鳳仙花拉進了自己懷裏:“我聽說,飛翔就是沉溺!”
這時舞曲也換了,琴鍵上流出了波濤的旋律,這是施特勞斯的另一支巔峰之作:藍色的多瑙河。
嘹亮的號聲就像是燦爛的陽光,它招集了所有的風,在剛解凍的原野上,又掀起一場自由而波瀾壯闊的嘩變……
舞女們開始解衣,婀娜的身形和肌膚的雪白猶如舒展的波浪。聚光燈下,豐美的胸就像是雪原上綻放出了鮮紅的花蕾。
一個畫外音在幕後響起:“沒有囚禁,何謂自由?沒有苦難,何來幸福?從冬到春,我們把冷酷的囚室,布置成了愛的新房。吹過希望的風,留下了累累的刑傷,我們在蹂躪中燦爛,我們在掙紮中倔強。”
就像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舞台漸漸地暗淡了下來,仿佛有沉重的鐵鐐拖過了一級又一級的石階……
等到聚光燈再度亮起,整個舞台已經成了一間陰冷的刑訊室。
舞台的正中,吊著雙臂高舉的鳳仙花。赤裸的身上,也布滿了一道道腥紅的鞭傷。
島村用手指撚了一撚傷痕,女人把痛苦的表情做得十分誇張,立即就引起了場下的起哄和不滿。
還是一聲不吭的島村,他傲慢地圍著美麗的女人繞行了一圈,最後用鞭柄挑起了低垂的頭,放肆地問道:“還想不想要?”
鳳仙花目光迷離而朦朧,也可以說是神情妖冶:“在大山之阿,雨打梨花半掩門,在長江之湄,落花有意水無情……”
“因美琢玉,因香而碾花。”
島村用鞭柄捅了一捅女人的嘴,隨口就說出了一個很殘酷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