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一月二十六日,戴笠就把答應的一筆衛生費撥給了楊柳灣山莊的甄別營。
喜氣洋洋的薛幺妹到審訊室找到秦誌,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恭喜啊!從現在起,秦科長就是我們甄別營的主任了。我剛剛還接到一個通知,侍衛室要帶幾家媒體過來參觀,你來接待。”
秦誌也已經接到了局座的電話,有一些為難地說:“我拙於應酬,更沒有給記者們打交道的經驗。這些人總是揪著問題窮問不舍,不留情麵……”
“我不信!”
薛幺妹又順手抓起桌麵上的審訊記錄,揚了一揚:“我發現,在整個審訊中,你就會拉家常……不過,這也算是我們甄別營的一個特色,你要重點介紹。我們的初訊記錄也可以擺出來,沒有一點見不得人的地方……”
其實,這不僅僅是局座的意思,也是美國方麵對重慶政府的要求,更是社會各方麵和群眾的呼聲。
湯姆就曾經說過:“自由和平等不是動聽的說辭,也不是軍委會和政府大樓裏那些化錢買回來的擺設。這是我們的原則,也是區別獨裁專製、軍國主義和民主政治的試金石,沒有司法文明和人權保障,高唱的三民主義還不如一塊遮羞布。”
薛幺妹告訴秦誌,戴老板希望把甄別營做成樣版,先賭一賭美國佬的嘴巴。
02
將初訊記錄又整理了一遍,秦誌把岑文佳的卷宗提了出來:“這一份怎麼處理?”
薛幺妹翻了一翻:“沒有問題,這人本來就疑點重重,在交待中也是支支吾吾,我們使用戒具沒有什麼不妥。”
秦誌感到薛幺妹巧妙地偷換了概念,戒具的作用隻是拘束人身,防止在押人犯自殺、逃跑、行凶或進行其他的危險舉動。薛幺妹是用麻繩施刑,最起碼也屬於濫用戒具……在日本那邊,有一個詞叫繩責,就是起源於江戶時代的拷問術。從捆綁到懸吊有很多變種,其嚴厲和殘酷並不遜於其它的毒刑。
低頭想了想,不想爭辯的秦誌隻好解釋說:“我也是怕她張口亂說,替自己喊冤。”
“敢!”
薛幺妹把她的卷宗扔到了桌上:“她算什麼東西?”
秦誌笑了笑:“也是……也是……現在外了強敵,內有國賊……”
薛幺妹乜了秦誌一眼,看到四兒已經搬來了幾隻木凳,便指揮四兒先打掃衛生,再布置會場,。
審訊桌移到了屋子的中央,吊人的鐵鏈上掛起了一盞帶鬥笠罩的吊燈。桌布上有兩盆造型典雅的插花,還有一套紫砂茶具。
牆上也掛出了一對新做的字牌:“迷津無邊,回頭是岸。”
03
秦誌的思緒已經飄到千裏之外,日寇的進攻絕非打秋風……
開戰以後,橫山勇的左路軍擊垮王敬久第十集團軍的五個師,通過暖水街直撲慈利。中路以第三師團為主力,攻擊常德西側。右路則是岩永汪的一一六師團,渡過洞庭湖包抄澧縣。
十一月十五日,湘西重鎮石門城淪陷,暫五師傷亡殆盡,中將師長彭士量率部突圍時壯烈殉國。三天後,慈利失守,日寇已經完成了對常德的包圍。三路日寇數萬人都氣勢洶洶地撲向了常德城。
陬市淪陷,桃源淪陷,漢壽也淪陷了,日寇是連戰連捷,迅速掃清了常德外圍的各個軍事支點。
駐守常德的國軍就是七十四軍的五十七師,共有兵力八千人。
十一月十八日,該師前哨據點徐家湖遭到了日寇的猛烈攻擊,兩個排的守軍均奮勇還擊,獨木難支……
就在將校團兵變未遂之際,這夥日寇更像是一塊堅硬的試金石。
04
常德是湘西的糧倉,東臨洞庭湖,西靠武陵山。
湘黔公路從長沙過常德直通貴州,扼守著日寇西犯的要道。
對這裏的戰略價值,抗清巨儒顧炎武曾經說過:“常德府左包洞庭之陽,右抗五綏之要,不僅是荊湖的唇齒,也是滇黔的咽喉之所。”
這時,中美英三國首腦將在埃及開羅會晤,討論對日作戰並籌劃戰後的國際新秩序。委員長在飛機上電令第六戰區和五十七師,必須克服一切困難,確保常德不失。
十一月二十二日晨,日軍第三師團和第一一六師團,以及附屬部隊在常德城郊集結完畢,借著飛機和大炮的掩護,發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總攻。
當天晚上,羅斯福和丘吉爾就與蔣介石談起了華中的常德戰事。
宋美齡親自做翻譯,她用英語說出了這樣一段話:“幾個月前,橫山勇集結重兵犯我鄂西,希望破我江防。我們不僅守住了石牌,還重創了來犯之敵。這一次,日寇又大規模攻我湘西,想從陸路偷襲我們的大後方,仍然是白日做夢。”
看到洋人們不斷地點頭,自己的隨從們卻麵麵相覷,蔣介石也堅定地說:“我們不僅僅有長江三峽和石牌,還有武陵山區和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