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黨人大多數出身於貴族之家,從小就受過良好的教育。在抗擊數十萬法國大軍的侵略中,都在血與和中身經百戰。勝利之後,這一批舍生忘死的勇士們都宣稱,自己不是在替沙皇賣命,而是為祖國和人民而戰。他們主張政府屬於人民,應該為全民謀福利。他們利用各種方式,熱情地宣傳民主思想,反對黑暗而殘酷的專政體製,要求廢除野蠻的農奴製。
一八二五年,沙皇亞曆山大一世突然去世,政權出現了短暫的真空。十二月黨人決定在尼古拉一世繼位之日舉行起義,實現君主立憲。
十二月二十六日,起義軍官率領三千多名士兵到達彼得堡參政院廣場,有兩萬多民眾積極響應。不料,尼古拉一世早有準備,起義者立即遭到了血腥的鎮壓。
炮轟廣場時,一萬多名群眾也被炸得血肉橫飛,一片血泊……
06
起義失敗後,絞刑架立了起來。
在去西伯利亞的路上,很多十二月黨人的妻子追隨自己的丈夫一路東行。
法國姑娘唐狄聽說昔日的情人伊瓦謝夫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亞,立即從巴黎出發,趕到俄羅斯去與情人結婚。幾年後,這一對異國情侶都倒在了千古荒原上。
這是一群殉道者,嚴酷的環境和窒息的生活磨亮了他們身上高貴而聖潔的光輝。就像是一座座高聳於天地之間冰雕,迎風而立。又像是荒漠裏的草粒,年年都會鮮花爛漫。
沃爾康斯卡婭公爵夫人是普希金心中的女神,擁有極高的音樂和文學修養,精通五門歐洲文字。她的父親拉是彼得大帝的重臣,她的丈夫謝爾蓋是沙皇亞曆山大一世的侍衛武官。起義失敗後,夫人決定追隨自己的丈夫去西伯利亞,數百人為她舉行盛大歡送晚會,氣氛悲壯。普希金在現場為她寫下了一首詩:“西伯利亞淒涼的荒原,你發出的最後的聲音。這是我唯一的珍寶,我心頭唯一愛戀的夢幻!”
萬裏迢迢,經過一年多的跋涉,夫人才找到了自己丈夫。
她在自己日記裏寫到,“謝爾蓋向我撲來,他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我突然聽見一陣鐐銬的聲音,他那雙高貴的腳竟然戴上了鐐銬。我突然理解到他的痛苦,他的孤獨,他的憤怒……我跪倒在丈夫麵前,親吻著這一堆冰涼的鐐銬。好久,好久,才站起來親吻我的丈夫……”
後來,詩人涅克拉索夫讀到了這則日記,抱頭痛哭。痛定之後,詩人揮筆寫下了一首著名的長詩:俄羅斯婦女。
07
岸旁青草長不歇,空中白雪遙旋滅。
岑文佳仿佛又回到了暗無天日的囚室裏,聽到了鼠群的磨齒聲。
楊文清講完十二月黨人和他們妻子們的故事,又說起了一個就生活在她身邊的革命者。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我剛剛高小畢業。有一天,聽說大伯抓了幾個共黨頭目,其中有個女人還是我的遠親,平常就叫她七姨……”
楊文清的家鄉在川東的廣安,一直都是古巴人的棲息地,民風剽悍。
當地的民眾把遭到抓捕叫往背繩子,把過堂受審叫做挨板子,又把拖上刑場處決喊為吃槍子。
刑場是在河灘上,亂石成堆。埋人的坑積著淺淺的雨水,就是一個小窪蕩。在淤泥池中和一叢一叢的荒草之間,常常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和一綹綹的頭發絲。
楊文清的七姨家境相當富裕,肉鼓鼓的上身隻有一件薄薄的黃囚衣,幾乎分不清壓在上麵的捆繩。雙臂反背,頸上插著一塊亡命招牌。兩個士兵把她提到水窪的旁邊,按在地上擺成了跪立的姿態。
08
軍部的警衛連長拿著一個硬紙夾子,走到了七姨的身前。
先是宣讀了槍決令,又用手抬起七姨的下巴,問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死就死唄,我不後悔!”
在十米之外,七個放槍的士兵已經站成橫排,手裏都提著一支長槍。
這時,七姨竟看到了站在遠處坡上的楊文清,揚起頭對她微微地笑了笑。
槍聲響了,四周的野鳥都飛了起來。
七姨仰麵倒下,雙腿在沙石裏蹬出了兩個深窩。最後,她把雙手都攥成了拳頭。
“再給她補上一槍!”
軍官說了一句,站在他身後的士兵又拔出駁殼槍衝著七姨的胸口連射三槍。
接著負責驗屍的軍官又蹲下身體,用金屬條捅了捅七姨左乳上的槍眼,擠出了一灘深色的血。
“交給你們了,不知道女人是什麼樣子,可以先長點見識。”
在掩埋時,幾個小兵撕開了七姨的衣褲,一邊開著汙穢的玩笑,一邊又摳又掏,還用刀拉開了肚腹……
楊文清反複給岑文佳解釋說,她的七姨已經被連續折磨了兩天兩夜,能死就是解脫。
08
岑文佳想到自己的處境,感到渾身發抖。
自己這樣活著,其實比一死了之還要難受得多。
想到死後還會被人奸屍,岑文佳又感到雙頰紅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