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卷:暴雨梨花 第六章:紅櫻桃(1 / 3)

01

轉眼就是甲申年了,一切仿佛又到了三百年前的明清之際。

遙想朱元璋,雄起於草莽之澤,驅逐胡虜,恢複巍巍中華於腥羶……

“一空晚明歌伴淚,三分殘月鬼作賦。”

三百年前的那個甲申年,既是大明的崇禎十七年,也是李自成大順朝的永昌元年,張獻忠大西朝的大順元年,更是滿清人的順治元年。

“流寇入京,清軍入關,兆民落發,山河失色。”

何物比春風?一樹櫻桃帶雨紅。

這些天,岑文佳去買了一本複社公子冒辟疆寫的影梅庵憶語,排解心事。

重溫了那一段痛史,岑文佳找了父親的一個學生,希望能在他主辦的文藝副刊上寫點文章。

“好呀!你就把董小宛的故事寫出來,我們安排連載。”

岑文佳鼓足勇氣地點了一點頭,又詳細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還有章節上的安排。

02

臘八節過後,甲申之變再一次成為官員和文人們議論的話題。

各家報紙也積極響應,推出了相應的專欄。研究和考證的文章連篇累牘,公眾們的焦點卻是秦淮八豔。

很快,岑文佳寫的連載就見報了,可以說恰逢其時,好評如潮。

董小宛的本名叫董白,自號青蓮。她出生於美麗的姑蘇城裏,從小就聰穎無雙。她又是獨女,倍受父母的痛愛。

“平生誌氣運不通,正是潛水困蛟龍。”

她的父親是個胸有經倫的老秀才,常常給豪門巨室寫墓誌銘。母親是刺繡世家之女,開有自己的作坊。

這本來是一個幸福得令在羨慕的小家庭,偏偏應了一句老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董小宛十三歲那年,父親突然暴病而卒。母親累得心神憔悴,就把自己的繡莊業務交給了父親的三弟。

兩年後,天下已生亂象,母親打算關閉繡莊,收回資金。這時,三叔拿出了手中的流水薄。打了半宿的算盤,繡莊不但沒有銀兩剩餘,反而在外麵欠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外債。母親知道自己被婆家的人算計了,卻沒有一點辦法。

繡莊破產,債務壓頭,母親病倒……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在了十五歲的董小宛身上。沒有辦法,董小宛隻好投身到了南京的教坊司,做了一名歌妓。

那是一個風雨欲來的多事之秋,董小宛周旋於達官顯貴和巨富豪賈之間,始終堅持賣藝不賣身,不失清白……複社公子冒辟疆為之心動,便出巨金替她贖了身。

03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董小宛到了蘇北泰州的如皋,進了書香傳家的冒府。在人前人後都小心翼翼,仍然討不到婆婆的歡心。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

有一些材料顯示,冒辟疆十分孝順,從來不敢替董小宛申冤訴苦。

兩年後,十萬清兵南下。頃刻之間,天翻地覆,血雨腥風從北麵席卷而來。

順治二年夏,清廷頒布了薙發令和易服令:“京城限旬日,各省各府自詔令到達之日算起,亦限旬日,官軍民一律剃發。遲疑者按逆賊論處,殺無赦!”

那時候,還有一句家喻戶曉的口號:“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各地官員們都爭相邀功,紛紛縮短了期限時間。有的隻有七天或三天,有的甚至隻有一天。

“欲將須發還千古,拚將頭顱擲九逵。”

當時,在城門口常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清廷文告:“南人猥瑣,山民和野夫,又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城邑村坊,民賊相混,玉石難分。和不剃發易服者,必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