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山裏很安靜，小臥室也布置得很溫馨。
岑文佳隻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沒有洗漱就和衣睡了。
這是鋼絲單人床，十分軟和。床上用品也沒有人使用過，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薰衣草香味，就像春天的氣息。
床頭有一盞造型別致的台燈，燈罩是一個通體透明的小天使。旁邊有木梳和口香糖，還有一把黑檀木如意，狀若嬰兒的小手。
在遠古，在春秋和先秦時期，它曾經是權杖的象征，叫爪杖。秦漢兩朝，它又演變成了記載國事和奏章要點的朝笏。
“終年不語看如意，似證禪心入大乘。”
據說，印度人把這東西叫阿娜律，和尚們也常常記經文於上。在當眾講經時，不時就會去瞅一眼手裏的阿娜律，麵帶微笑，指若拈花。
到了魏晉和南北朝，這東西便走向了民間。既可以防身，又可撈背搔癢，稱為搔杖。在百姓們的口中，還有一個更加通俗的稱呼，叫做不求人。
有文人戲筆：“噫！雖不求人兮，未免求木奴之指。孰若反掌以自搔兮，君子求諸己。”
02
滿清的皇族對玉如意更是情有獨鍾，既是禮器，也是擺件。
在帝後和嬪妃的寢宮裏麵，都有不少的玉如意，以求頤神養性，也兆示吉祥。
岑文佳的父親就收藏了一隻孝莊皇後專用的玉如意，常常是一邊讀清史，一邊把玩。
相傳，在孝莊皇後壽宴上，太子太保洪承疇就送出了九隻檀香木盒，裏麵是九九八十一隻玉如意，令八旗親王們麵麵相覷。
孝莊皇後的乳名就叫玉兒，一生愛玉如子。她收藏的玉器不僅材質精絕，造型優雅，雕鑿上更是巧奪天工，把玉質的天然美襯托得淋漓盡致。
父親手裏的玉如意略有一尺長，材質是出自於昆侖山上羊脂玉。柄端呈靈芝狀，飾有繁複的雲紋，主體為流線型，有奉天承運和既壽永昌的字樣。
前一段時間，岑文佳還知道了一個古人的秘密，這種放在枕邊床旁的各種如意，也常常是女人們在孤獨時的自慰用具。
岑文佳賴洋洋地翻了翻身，拿起床頭上的黑檀木如意。這東西把柄微曲，十分稱手。
拋掉塵世中的諸多牽絆和煩惱，也忘掉書本裏的種種說教和離奇的故事，岑文佳品味到了生命的單純與美好……
體己暗思量，紫檀空遺香。
很快，筋疲力盡的岑文佳就沉進了或明或暗的夢鄉裏，看到四處都是自己文稿中用過或者刪過的字詞句。
03
一對金鉤掛起粉色的紗羅帳，一隻繡花軟枕壓著兩床錦被。
香爐生煙，滿室芬芳，牆上掛著元代吳鎮畫的風竹和明代唐伯虎畫的雨竹。
仿佛又回到了朱欄綺疏和竹簾紗幔的十裏秦淮，有副門聯：“百壺美酒人三醉，一塔秋燈迎六朝。”
秦淮河畔釣魚巷裏有座十分典雅古樸的青蓮樓，登門之客不乏達官和王孫公子，也常常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洞房昨夜春風起，遙憶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裏……
銅鏡裏，有一個美人，兩頰生紅雲，兩條新月眉間有一顆朱砂痣……噘起小嘴，衝著照鏡的人做了一個鬼臉。
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雲雜雨雲。
美酒成都堪送老，當壚仍是卓文君……
想到文君當壚和紅拂夜奔的故事和自己的處境，岑文佳不由得臉上發燙，心頭發慌。
04
當的一聲，好像有人使勁地拉開了院子的鐵門。
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岑文佳看到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到了深夜兩點。
這時，岑文佳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淒惶感。
“常小姐，你不是在給我們開玩笑吧？”
“不歡迎？還是不相信呀！”
高跟腳踩過樓前的小院子，又篤篤有聲地登上了樓：“到了我這裏，就得守這裏的規矩……”
巫馬打開了岑文佳對門的房間，兩隻高跟鞋就一前一後就摔了進去：“有酒嗎？”
“有七竅奪命丹，也有九天追魂丸……”
房門一關，岑文佳又聽到樓下還有兩個女子的聲音：“三妹，我們先在這裏住一宿，明天再辦手續。”
“我怕……”
又是開門和關門，接著所有的聲響也都被關進了屋子裏。
05
山風呼呼，岑文佳聽到了細細的夜雨聲。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岑文佳找遍自己的房間，隻有衣櫃裏麵有團舊報紙，上麵還擦上了一些紅色的油漆。慢慢展開，上麵不僅有自己的連載，還有一篇談清宮迷案的小文章。
“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