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直有雨，四四年的雙十節顯得很冷清。
去年，林森去世，蔣介石在雙十節就任國民黨主席和民國總統，集黨政軍三權於一身。
中央日報發表了一篇社論，精心建構出了一個革命的譜係。文章說：“國父領導辛亥革命，倡導三民主義，肇建民國。總裁繼承國父的遺誌，領導北伐大業的成功，摧毀軍閥割據的根基，彪炳史冊。現在，我們都應該清醒地看到，一個現代國家隻能有一個政府、一個主義和一個領袖。我們隻有堅持這個國家至上的原則，才能取得抗戰建國的偉大勝利。同誌們，革命尚未成功，我們還須臥薪嚐膽，奮發圖強……”
今天，中央日報也發表了一遍社論，標題是三十三年國慶感言。
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蔣委員長的一段指示：“抗戰即革命，抗戰勝利即革命完成，我們要發揚敢於犧牲的革命傳統和抗戰精神，畢其功於一役。”
下午，赫爾利拿起紅請帖，帶餘嘉去了紅岩村，參加了中共南方局和八路軍辦事處召開的茶話會。
02
紅岩村還在大使館的西邊，瀕臨清澈的嘉陵江。
朔江而行，小車沒跑多久就到了紅岩嘴，看到一幢完全封閉的灰色大樓。
門口，還有一棟國民黨的憲兵樓，站崗的士兵荷槍實彈，街麵上的便衣們鬼頭鬼腦。
院子裏麵看不到一個人影，倒是可以聽到鳥鳴和遠遠的江濤聲。
身穿灰布中山裝的周恩來已經站在樓下，他的夫人鄧穎超則穿著素淨的藍旗袍，挽著丈夫的左臂。
在二樓上，有間十來平米的辦公室，隻有幾張木椅和簡陋的竹書架。室內采光不好，亮著一盞六十瓦的吊燈，地板上的油漆也鞋底磨掉了不少……
四十出頭的周恩來仍然很英俊，舉止和說話都十分儒雅。周夫人剛剛把沏好的素茶擺到大家的麵前，簡單的寒暄就結束了。
“我們的使團對邊區政府評價很多，溢美之詞令我應接不暇。”
“年青人，都有一股朝氣。”
周恩來側著身，目光既堅定又柔和，言語間不卑不亢。
情緒起伏的赫爾利兩眼盯著茶蓋上的五字回文，半天都沒有再說話。
“可以清心也……也可以清心……”
安排好茶水和糕點，周夫人就退出了屋子，雙方的談話也正式地進入主題。
03
“原則上，我們反對中國內戰，支持組建聯合政府。這一點，我們已經取得了共識，有分歧也是在細節裏。”
周恩來應該是一個很注重細節的人，平靜地說：“事實上，我們隻是提出了一條基本的原則，那就是一個政府必須充分地尊重民意，保障人民的信仰自由和人身安全。”
赫爾利說話很不嚴謹，這時又做出了很驚鄂的表情，仿佛是自己的翻譯辭不達意。
都知道周恩來精通英法德日俄五國的語言，赫爾利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表現相當低劣。
“八十年前，我們的林肯總統在葛底斯堡國家公墓裏說道：人人生而平等，具有生活、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政府屬於人民，並為人民服務。迄今為止，這是文明史上最偉大的立法原則。”
也許，赫爾利仍擔心翻譯辭不達意，他又重複了一遍原文：“All meed equal ahe right to life, liberty, a of happihe gover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我們完全讚同這個原則！”
赫爾利滿意地點了頭，緩和了口氣：“委員長夫婦也表達了這樣的意思……”
這時，周恩來說起了一件往事，從而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們的委員長經常睜眼說瞎話。
赫爾利認為，沒有人願意當麵說謊。領袖們做出了這樣的行為，一定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04
半個小時後，賢達雲集的茶話會就在樓下的大廳裏開始了。
國民黨方麵隻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侍衛室主人林蔚，一個則是蔣介石的最信任的幕僚陳步雷。
在會上，周恩來說道：“今天是中華民國三十三年的國慶日子，我們有許多感觸，也有許多話要說。今年，河南戰役，四十四天失掉了四十五個城市。湘桂戰役，又連失長沙、衡陽、零陵、寶慶、肇慶和梧州等地。現在，日寇已逼近桂林，威脅到柳州、貴陽和昆明。沿海戰役，溫州和福州也相繼失陷。這一連串的失敗絕非偶然，有著深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