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鶯澀餘聲絮墮風，牡丹花盡葉成叢。
可憐顏色經年別，收取朱闌一片紅……
車裏還坐著一個女人，以前是瑞金紫雲樓裏頭牌，人稱紫牡丹。
“小可憐，你知道我是誰嗎？”
看到身邊的女子搖頭，紫牡丹用手指慢慢地托起了海沙的下巴：“當年，你的父親好威風啊……不僅砸了我們的樓，還打了我們的人。”
海沙很想還嘴說：“那是有人臊皮，以為拉拉扯扯就能討到一些便宜。”
應該是看出了海沙的心思，紫牡丹又用手指提起一層皮，發力撚了撚，得意地說：“人是三節草，不知哪節好。這細皮嫩肉，真是讓人又愛又疼……”
剛剛擋開紫牡丹的手，海沙就吃了一記不輕不重的耳光，接著兩手也被擰到身後。
“小可憐，別給臉不要臉，肉皮子犯賤！”
海沙清楚，紫牡丹已經拿出了兩金條，當然有權力支配自己的身體。
02
小車開得飛快，紫牡丹摟住海沙的腰，從胸上摸到了大腿。
在一個轉彎的地方，這人又借勢狠擰了一把，把眉頭向上一挑：“小可憐，別給我哭喪著臉……”
海沙明白，紫牡丹在拿捏自己的分寸，不能夠隻知道委曲求全：“你有氣，找當事人撒去。別欺軟怕硬，拿我背書。”
看到紫牡丹抬起了手臂，黑臉漢扭頭說了一句：“姐，這事該翻篇了！”
風雨已收，天邊上盡是紅豔豔的晚霞，紫牡丹也忽然換了臉色：“姐心裏有杆秤，也就是隨口一說。小可憐，你也別想耍橫放刁，到時別怪我們沒有先打招呼。”
小車進了城，直接開到一幢披紅掛彩的樓院外麵。有塊朱紅色的匾，燙著三個金燦燦的隸書大字：紫雲樓。
門柱上有一副詩聯：美人醉語園中煙，晚華已散蝶又闌。
海沙完全能揣摩出紫牡丹的心思，卻沒有力量改寫自己的命運。
03
桃時杏日不爭濃，葉帳陰成始放紅。
進門是個擺滿了花盆的小院，上下兩層的大木樓與兩側的廂房合為一體，木窗貼花。
院子的布局十分緊湊，又不失氣派與豪華。兩邊的回廊裏掛著十二個大燈籠，象征著月月紅。
房間都不大，好像門挨著門。上麵都有一副詩聯，比如：由來不是求名者，唯待春風看牡丹。又比如：歸早開遲兩寂寥，經年不見董妖嬈。
抓住海沙的手臂，紫牡丹推開二樓上一處僻靜的小包間，裏麵陳設著瓷香爐和秦鍾漢鼎，就像古代風流才子的書房。
“小可憐，這就是給你準備的房間。可以唱西廂的碧雲天和黃花地，也可以唱蘇三的洪洞縣和戴枷行。”
牆上有幅頗見功力的花鳥畫，畫上題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黑臉，你來教！”
紫牡丹把海沙推到了黑臉漢的懷裏，就轉身走了。
04
落英滿地出紅豔，流雲勾天見晚霞。
背靠房門，黑臉漢別別扭扭讀著另一幅方寸盈尺的山水畫。
海沙心裏很清楚，瞎鬧一氣當然不是辦法：“你可以走了，我先歇一歇。”
“小可憐，別給我蹬鼻子上臉，這裏也有這裏的規矩。”
“我知道！還能多過區公所和感化院？”
海沙挺了一挺自己的胸，先聲奪人：“要是不放心，就找根繩子，把我捆起來嘛！”
黑臉漢笑了一笑：“別以為捆起來好玩！”
“什麼才算好玩？“
“都說好玩不過人耍人……”
海沙發現黑臉漢與紫牡丹都帶有點四川的口音，就用父親教她的成都話說：“哥，你到底要想啷個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