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傍晚,馬文津出了校門,急匆匆地拐進了一個小胡同。
十來分鍾之前,她剛準備進教室,有個同學遞給她了一張小紙條,說是有人帶出了陳璉老師的口信。
果然,她在一個僻靜的院落門前,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編號是一六八八。幾個月前,這輛防彈車車還是父親的座駕。裏麵的布局很寬敞,後備箱裏能藏人。
有消息說,特務們拿不出過硬的證據,俗可能還會繼續抓人。已有兩個老師請假了,陳璉老師負責的讀書會也暫時取消了活動。
這時,小車的門掀出一條縫,伸出了一隻戴著金表的大手掌,向馬文津招了一招:“快點上來,我們……”
馬文津剛彎下腰,這隻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接著一個黑布套就罩住了她的頭。小車迅速啟動,車門也被重重地關上了。
掀開橫在胸前的粗手臂,馬文津有些氣憤地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準動!”
馬文津感到有把鋒利的匕首頂到了自己的腰上,頭套的係帶也勒住了喉嚨……
02
除了司機,車裏應該還有兩個滿嘴煙臭的男人。
一個坐在前排,手裏有刀。另一個則摟住了自己的腰,一言不發。
馬文津放棄了毫無意義的抵抗,感到小車一直都在胡同群中東拐西彎,根本沒有開上大街。
大約過去了十來分鍾,小車停到了一個大宅門裏麵。兩個男人把馬文津拎進了屋,按到了一張木椅上。
馬文津坐過日本人的監獄,感到這些人絕不是隻知道蠻幹胡來的綁匪。還有一點,坐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男人也沒有伸手亂摸,應該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務頭子。
“去給幺雞打個電話,就說貨到了。”
說話的人替馬文津摘去了頭套,強烈的光線很刺目,根本睜不開眼睛。
“小赤佬,不是兄弟幾個無事找事。你們幹的事情已經捅穿了天花板,上麵的人發話了……”
房間不大,四壁都掛上了很厚實的黑布。麵前有盞雪亮的聚光燈,它的背後還坐著兩個女警察,看不清楚模樣
有人機械地問道:“你的姓名?”
“馬文津。”
“年齡?”
“剛滿十六……”
馬文津有些後悔,組織上已經發出通知,要求讀書會的成員自行疏散下鄉。自己不該心存僥幸,生出事端。
03
問了幾句,審問者就關掉了聚光燈,讓馬文津把衣服都脫了。
“為什麼?”
“少給我們羅嗦!”
屋頂上還有一盞小燈,馬文津又偷偷地掃了一眼四周,心想手戴金表的男人應該還在屋子裏麵。他躲到哪裏去了?難道布簾後麵還有空間?
女警扔來一件寬大的囚衣,又踢來一雙拖鞋:“快點!給我換上!”
囚衣沒有領也沒有腰,就像是一條四邊都有開口的破米袋,將近一米長。
女警收走了馬文津的衣物,從裏到外者十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校服的領和包邊都被挑開,皮鞋的底和幫也被剪斷了……
突然,她厲聲地問道:“那一張字條呢?”
“我扔了!”
“你在哄誰呢?”
馬文津立即就明白了,又不願改口。顯然,這夥人一直在跟蹤和監視自己。好在,已經把小字條塞進嘴裏,吞進了胃裏。
這時,那個魁梧的老特務才從身後的陰影裏走了出來:“給她戴上手銬,這裏不是茶館酒店。”
馬文津的心裏很清楚,要是其它的老師和女同學衣抓到了這裏,隻會是更加地糟糕。
04
幺雞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審問台前,重新打開了聚光燈。
馬文津的雙手已經被銬到了椅子的背後,分開的雙腳也被捆在了椅腿上。
“還沒有交待?”
幺雞看了一眼審訊記錄,拍案而起:“馬文津,我們的人抓你,就不怕什麼自稱山大王的弼馬溫。別敬酒不吃,自討罪受!”
“我是個學生,也沒有犯法!”
馬文津剛嚷了兩句,一條三指寬的皮帶就抽到了肩頭上:“老實點!”
老特務拿出一本書晃了一晃:“還記不記得這本俄國的詩文選?你曾經給我們說過,這是陳璉老師的書。”
“是……我已經把它交給了你們……”
“這書第五頁的右上角,有段密寫的緊急通知,什麼內容?”
馬文津不知道這事,又不敢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按照陳老師的安排,九月二十七日的下午有個讀書活動,大家都會看到這一頁上麵的短詩。
“我什麼都不知道……”
望著洋洋得意的老特務,幺雞忍唆不住地笑了出來,又高又尖的聲音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