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鵬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揚手就是一槍，擊中了周作人的腹部。沈揚想喊人，也中了一槍，血流如注。兩個學生剛剛跑到小院的門口，就被周家的仆人和幾個人力車夫攔腰抱住了。在門外接應的學生是趙爾仁，又連開數槍。
這一次行動，李如鵬打傷了周作人和沈揚，趙爾仁再添一死一傷。日本憲兵偵緝數日無果，就留下一樁無頭案，不願再管了……
05
四〇年夏，幺雞也參加一次行動，目標是華北建設總署的俞大純和工務局長舒壯懷。
當時，日寇要求每家每戶都獻銅獻鐵，這兩個惡棍不僅助紂為虐，還草菅人命，中飽私囊。
在劈才胡同裏，行動組乘舒壯懷不備，迅速出槍。剛開始，大家都是打胸腹部，往往不能一槍斃命。這一次，大家決定改打頭部，結果隻是打瞎了舒逆的左眼。幺雞認為，不能隻開一槍，留下後患。
幾個富家子弟，立即起哄，剛有人說：“幺雞姐，你不僅眼睛尖，頭腦活，槍法好，應該來帶我們的行動組……”
又有人說：“就一次，就讓我們開一開眼吧……”
“那好呀，我有我的手段，別以為隻能用槍去解決問題。”
“是……是……還可以迷死人……”
幺雞與俞家的幾子妹素有往來，也知道他們家的三少爺是中共的人。
06
最初的方案是在路上伏擊，地點選在既僻靜又便於撤退的豐盛胡同。
當時，很多外地的人都以為北平城裏有兩條同名的豐盛胡同，其實不然。
在王府井和燈市口附近有一條南北向的小巷，本來是該叫奉聖胡同，還有一段典故。
以前，明朝尊天啟帝的乳母客氏為奉聖夫人，就住在這一帶，旁邊就是專為皇帝和後妃服務的奶子府。乾隆反感客氏和魏忠賢的穢事，把它改稱為風箏胡同。後來，這一帶又成了洋人們的天下，大家樂得以訛傳訛，把它稱為豐盛胡同。
西城的豐盛胡同卻是東西方向，以前是豐城侯的府第，本來是叫豐城胡同。滿清入駐北京後，那裏成了輔國公的府第，名字也改了。
俞家住在西城，豐盛胡同是俞大純的必經之路，幺雞不願拔槍殺人，搞得血濺四鄰。沒有想到，這險些招來殺死之禍。
07
在浙江紹興府，山陰俞氏是名門望族，才俊輩出。
俞氏家譜的輩份用字依次是這樣：文明大啟，聲振家邦。
俞文葆長期在湖南做官，與曾國藩之子結為親家。這家的長子俞明震是魯迅和周作人的恩師，長孫俞大純又與魯迅是同學。
俞大純有四男兩女，都各有所學。他的三少爺是學生會裏的領袖，在一二九運動中表明搶眼。抗日戰爭爆發後，去了延安。
軍統認為幺雞有可能是中共的人，起碼是動機不純……
俞大純被殺後，抗日殺奸團幾乎是全體暴露，軍統對幺雞的暗中調查也迅速升級。川島芳子知道後，便把心灰意冷的幺雞送到了長春……
最後，北平的軍統組織也幾乎全軍覆滅，這項工作也就成了一樁懸案。
四二年說，劉仁從晉察冀到北平，組建中共城工部。
城工部的任務是兩個：一是收集日偽的情報；二是向根據地輸送軍火、藥品和通訊器材等控製物資。
在這段時間裏，幺雞曾多次幫助過八路軍的手槍隊，堅持著自己的抗戰……
08
第二天，李燦天給幺雞回了話。
“劉仁在西柏坡，向中央工委彙報工作，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怎麼？他不回來，我就隻能呆在這間停屍房裏？”
李燦天的表情有一些難堪，終於找了個借口：“這幾天，你確實不宜露麵……”
出了地下室，李燦天把幺雞帶到了一間特護病房，還讓醫生和護士做了一份假病曆。
原來，這裏是城東使館區裏的德國醫院，離幺雞的老宅很近。小時候常來看病，還認識好幾個敬業的德國醫生。
特護房十分寬敞，室內有暖氣，很溫馨。
拉開白色的窗簾，可以看到掛著冰棱的崇文門和教堂的塔尖。
兄弟鬩牆，外侮立至。
現在，幺雞手裏有幾張牌可打：其一是自己與劉仁打過交道，也有照應；其二是自己還給蘇蘊秀提供過方便，給蘇燦天留出了機會；其三是海沙希望找到自己的父親；還有就是李宗仁將軍和建豐同誌都不希望內戰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