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白不說話,也不看她,像是沒聽到似得。
蓉姨拿出手機,她拍了幾張都是孩子身上沒有插管子的,她靠過去,將照片遞給她看,"你看,你看他多小一個。是不是特別神奇?我這輩子都沒生過孩子,但我是真的喜歡孩子。這麼小一點,長到那麼大,真的太神奇了。"
"你看他,多努力的活著呀。看著小手……"
林宛白看著照片裏,紅彤彤皺巴巴的小孩子,情緒翻湧,她一把將手機拍開,說;"我不想看。"
蓉姨也不放棄,想到孩子的情況,再想想這對父母的反應,眼淚就有些忍不住。她別過頭,用力咽下嘴裏的酸楚,說:"醫生說他雖然早產,但沒什麼大問題,就在保溫箱裏得待一個月,到時候就能接回來。"
"我估摸著,等你出院的時候,我們正好可以跟寶寶一起出院。是不是很好?"蓉姨一直保持著微笑,說:"還有件最重要的事兒呢,你還沒給孩子取名字呢,我聽別人說,已經可以辦出生證了,得快點想呢。"
林宛白眉頭緊緊的皺著,她呼吸有些不暢快,一點也不想聽這些,她說:"我媽呢?我媽有沒有從重症監護室出來?"
一周應該有了吧,林婧語也該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
林婧語的情況,這會都沒有人在意,連蓉姨都忘了。
她轉頭看向傅踽行。
他當然更不會知道,他一直都待在這裏沒離開過,甚至連電話也沒接過一個。
蓉姨說:"我現在去看看,你等著。"
她剛要起來,似是想到什麼,又坐回去,說:"少爺,要不你去吧,你更清楚一點。當時她動手術的時候,都是你簽的字,醫生也都是跟你說的情況,你最清楚了。"
"我這一知半解的,弄不清楚狀況,到時候弄錯不好。"
傅踽行點頭,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飯菜,說:"吃一點。"
林宛白根本不理,看都不看他。
傅踽行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
蓉姨稍稍鬆口氣。
林宛白說:"謝謝你。"
"謝什麼呀,我隻希望你們都好。孩子是無辜的呀,到底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別把氣都撒在孩子身上。他最可憐了。"蓉姨說著,聲音都變得哽咽,眼眶也通紅的。
林宛白見她這樣子,就知道情況不好。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問,可以又不想問。
她想到這幾個月來,她與孩子的互動,孩子在她肚子裏時的分分秒秒。
男人可以對孩子無情,但女人不行。
懷胎十月,這份感情,如何都割舍不掉的。
她還是問出了口,"孩子,怎麼了?"
蓉姨終於是控製不住,哭了出來,說:"孩子不好,特別不好。醫生說他這裏積水那裏感染的,很難啊。我剛才去看了,就那麼小小的一點,身上插了好多管子。我都不忍心看。"
林宛白隻聽她說,心就揪起來了,感覺那些疼痛全在自己身上一樣。眼淚掉落,她感覺自己的心堵的厲害,仿佛有一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是她對不起這個孩子,是她沒有保護他,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讓他一出生,就要遭受痛苦的折磨。
林宛白閉上眼,天塌下來一樣,她扛不住,快要被壓扁了。
耳邊是蓉姨壓抑著的哭聲,更讓她覺得愧疚,像是一聲一聲的責備,責備她沒有好好保護自己,保護孩子,讓孩子無端端的遭受這些。
她緊緊抿著唇。不想發出半點哭聲,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
等蓉姨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
蓉姨嚇了一跳,趕緊去找了醫生。
林婧語的情況不樂觀,還沒法離開重症監護室。
林宛白生產那天,她出現了情況,醫生做了緊急搶救,人才救回來。
醫生告訴他,"你們家屬要時刻做好準備,這邊最好每天都有人守著。情況就暫時是這麼個情況,我們一定盡全力,希望她自己能夠挺過來,你們家屬也要頂住,加油了。"
醫生剛走,秦光的電話過來。
傅踽行看了一眼,直接給掐了,準備回婦產科。
所幸。秦光這會就在醫院,他就猜到這小子一定不會接電話,所以把梁鈺盛送回家後,就直接過來了。
趕巧了,兩人在電梯裏碰上。
秦光說:"逮著了吧?"
傅踽行看他一眼,沒有搭話。
秦光也不介意,繼續道:"梁先生讓你今天務必回家吃飯,有事要跟你講。"
"改天。"
"改不了,就得今天。"秦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說:"我來這一趟的任務呢,就是要把你給弄回去。"
傅踽行側目,視線落在他的手背上,"你確定?"
不等他說話,傅踽行已經先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個轉身,直接將他摁在了電梯壁上。
"你回去跟小叔說。改天。"
秦光也不反抗,一隻手抵在電梯壁上,扭頭看著他,說:"你這沒大沒小的!快鬆手!疼死我了!"
默了幾秒,傅踽行才鬆開了手,又重複了一遍,"改天。"
秦光吐口氣,盯著他的側臉,知道他眼下的狼狽,說:"你留在這裏有什麼意思?人家又不想見你,見了你生氣,反而養不好身子。"
傅踽行慢慢轉頭,冰冷的眸子看向他。
秦光咳了聲,不太敢多說,"這次真有事兒,梁先生反複叮囑了一定要你過去。要不然這樣,你回去,我在這裏幫你看著。現在她也沒有其他救兵可以搬了,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算我求你行麼?你不去,到時候梁先生鐵定得教訓我,就看在我求你的份上了,行不行啊?傅先生!"
這兩都是硬氣的主,下手還都一個狠,他兩個都不敢得罪。
話音落下,電梯到達婦產科,傅踽行絲毫不動容,直接就出了電梯。
正好,他的手機響起,來電是梁鈺盛。
他料到秦光可能說不動,就親自打電話。
當然,他親自打電話也沒有用。
傅踽行不接。
他隻是拿出來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並對秦光說;"你回去跟小叔說,改天。"
至於改哪一天,天知道。
秦光沒跟過去,他等了一會,給梁鈺盛打電話,告知了情況。
梁鈺盛怒了,在電話那頭大發雷霆。
梁溪回到家,就看見他在客廳裏咆哮,大發脾氣。
她走過去,站在旁邊,等他發完火,才問:"怎麼了?怎麼生那麼大的氣。"
"還不是傅踽行!這臭小子,我讓他回來,他都不回來!他想幹什麼?!"
梁溪瞬間想到在醫院裏看到的那一幕,心裏很不舒服。
梁鈺盛見她沒做聲,看她一眼,說:"你啊,別自作多情。你說他不喜歡林瑤,我倒還信,你現在說他對林宛白沒意思,那我問問你,他現在這樣子算怎麼回事兒?他巴巴的守在醫院裏做什麼?連我的話都不當一回事兒了!"
"這架勢,怕是全天下沒有一件事比那林宛白更重要!"
梁溪:"不是!是因為林氏那幫人!林釗威聲望高,如果他現在就表現出冷漠的樣子,那些人都看在眼裏,所以他現在還不能立刻就暴露出來。總不能到嘴的鴨子都飛了吧!"
聽起來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梁鈺盛一擺手,"得了,這事兒我交代給秦光吧。"
另一頭,秦光收了手機,立刻追上去,抓住了傅踽行,說:"梁先生找你也沒旁的事兒,就是想求你幫個忙。"
"什麼?"
"今天梁先生去看了薑淑芝,問了你父親的下落。薑淑芝說要見到你才肯說,所以梁先生想讓你去一趟。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親生父親的下落?"
他默了幾秒,"我知道了。"
他說完,便轉身要走。
秦光再次拉住他,"你會去吧?"
他隱約覺得,其實傅踽行對他父親的下落,就並不感興趣。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