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緩慢轉頭,對上她的目光,說:"下一次再說這種話,我就對你不客氣。"
梁溪臉上的笑容僵住,與他對視片刻後,傅踽行先轉開視線,她才慢慢站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的很好。可心裏翻騰起的海浪,差一點讓她控製不住自己。
想與他爭辯。
明明是他自己親手一步一步的將林宛白塑造成這個形象,現在又裝什麼裝!
她緊咬著後槽牙,好一會才穩住情緒,說:"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梁溪出了病房門,正好周琳找過來。
她臉上貼著紗布,手上打著石膏。
梁溪是知道她的,先過去,"周護士長?"
周琳見著她,沒什麼印象,可見她從林宛白的病房裏出來,便問:"你是誰?"
梁溪笑說:"你不認識我很正常,我叫梁溪,是傅踽行身邊最信任的人,他跟陳鬆源的事兒我都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找他?"
周琳上下打量了一眼,很是警惕,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稍稍緩和了一點,說:"我確實是來找傅踽行。"
"他現在沒空,你找他什麼事兒,隻管跟我說。"
"我來找他隻為了兩件事,一件是鬆源想要見他,麻煩他抽出一點時間去四樓加護病房一趟,另一件我是為了我的女兒林瑤,她還被困在林宛白手裏,我希望他能夠幫忙把人弄出來!"
他們原以為林瑤早該放出來,可結果到了今天林瑤還在林宛白手裏,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周琳有些生氣,自打陳鬆源出車禍到現在,傅踽行隻去過一趟,而後得知公司裏的股東和幾位老員工都推崇他,讓他坐董事長的位置。
陳鬆源差點氣的當場暴斃。
顯然,這傅踽行是拿他當棋子了!
在借他的手,結果林家的每一個人,眼下看他對林瑤不管不問的架勢,恐怕他對林瑤的感情,多半也是假的!
好一個傅踽行!
陳鬆源斷了一條腿,心態不如之前,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狂躁,隻要是醒著的時候,就會發脾氣,難以自控。
梁溪安靜的聽著周琳敘述,能聽出來自陳鬆源的怨恨。
"我跟你去看一看他吧,正好我現在也沒旁的事兒,你們有什麼想要轉告給傅踽行的,都可以告訴我,有些事兒,我也能代替傅踽行做的。"
周琳對她有點印象。知道她之前是傅踽行的秘書,所以不疑有他,帶著她去了陳鬆源的病房。
路上,她還敘述了林宛白對他們的暴行,把她打的頭破血流,都有腦震蕩了。
她說:"她的樣子跟精神病有什麼區別?真要有病,就該去精神病院關著。"
梁溪挑了挑眉,抿著唇笑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到了病房,陳鬆源又在砸東西,一隻玻璃杯堪堪砸到她們跟前。
兩人皆是嚇了一跳,退後一步,而後,周琳才上前,有些受不了的罵道:"你鬧夠了沒有?!不就是斷了一條腿!命還在就還有機會!你再這樣再鬧下去,才真的沒戲!"
"你可說的輕鬆,你斷一個試試!"陳鬆源這次發火並不隻是因為腿的問題,是因為周琳離開不久後,老鄭來了一趟,做了代表過來探望他,並告訴了他公司的一致決定,他們已經決定了要讓傅踽行暫代董事長的職務。
如今是真的變天了,北城的整個風向都變了。
傅踽行就是那顆燃起的新星。
有人小道消息爆出,朝盛的梁先生是傅踽行的親小叔,並朝盛的繼承人就是傅踽行。
而收購傅氏,不過是對傅踽行的一種考驗。
這消息一出來,北城上流社會的圈子裏都炸了,傅家現在的慘狀,再對比傅踽行被爆出來的隱藏身份。
這就是傅踽行的報複啊!
那些曾經氣壓過他,侮辱過他,踩過他的人,一個個都驚了。
並且心生恐慌。
這個消息,老鄭告訴了陳鬆源。
他知道以後,就再不能淡定從容了,這幾乎就是在告訴他,這幾年來,他根本就是傅踽行手裏一顆棋子而已,還是一顆不需要他親自推動的棋子。
他的所有計劃,根本就是在給他人做嫁衣!
不過好在,傅踽行手裏沒有林氏的股份,什麼都沒有,想要掌控林氏集團也很難。
他必須要守住。
周琳瞧著他這樣,心裏也是不好受,立刻就軟了語氣,說:"我把傅踽行的秘書找過來了。"
陳鬆源餘光瞥過去,心裏有火,可他腦子也很清醒,知道利弊,現在鬧起來,對他沒有好處。傅踽行到現在還假惺惺守著林宛白呢,他不能那麼快就露出馬腳。
當下立刻壓了火頭,深吸一口氣,倒回了床上,說:"不好意思梁小姐,要你見笑了。"
梁溪繞過碎玻璃,走到床邊,表情得體,道:"我知道你失了一條腿,心情很不好。剛才周女士已經跟我說過了,林瑤還沒被救出來是麼?"
"是,這幾天我一直打電話還是打不通,不知道林宛白把人關在哪裏。林宛白那個瘋樣子,我真怕她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兒,把氣都撒在瑤瑤的身上。"
梁溪點頭,"阿行現在很忙,有些事兒他實在顧不上。林瑤的事兒我會處理,到時候一定把人救出門,你們就放心養傷。受了那麼重的傷。得養好些時候吧。"
陳鬆源麵色青白,看了她一眼,唇角抽搐,勉強的扯了一下嘴角,說:"麻煩你們了。"
……
梁鈺盛到了警方管轄的醫院,巡捕已經都安排好了,他可以直接進去見人。
老太婆躺在床上,掛著點滴,吸著氧,倒是沒戴手銬。
大概是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梁鈺盛坐下來。
薑淑芝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瞥了他一眼,又合上,輕哼一聲,說;"哪兒來的大人物?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確實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認識我的人多了。你是誰?"她不睜眼,淡淡然的說。
"我姓梁,叫做梁鈺盛。"
薑淑芝起先沒什麼反應,片刻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赫然睜開了眼,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之後,才開口道:"梁鈺康的親人?"
梁鈺盛微笑,"您還挺聰明,我是梁鈺康的弟弟,也是朝盛的董事長。"
薑淑芝雖在牢裏,但對於傅氏的動向還是有些了解,她知道傅氏已經賣給了朝盛。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並越笑越大聲,"我明白了,明白了。是你一直在那賤種背後幫忙。"
"您也是知識分子,高素質的人,''賤種''兩個字,怕是有點髒了。不,不是有點,是太髒了。"
薑淑芝慢吞吞的說:"他就是賤種,她馮雅涵的子子孫孫都是賤種,沒有一個不賤的。你跟這些賤人混在一塊,你也賤。"
梁鈺盛也不跟她扯嘴皮子,"我今天來見你,是想問一件事。"
"想問梁鈺康在什麼地方?"她歪頭,一雙黑眸,還是那麼的亮,閃著精明的光。
"是,你一定知道。"
她含著笑,說:"我當然知道,可我不會告訴你。"
梁鈺盛的笑容終於有些維持不住,不等他發火。薑淑芝說:"你讓傅踽行來,我親自告訴他,他的父親在哪裏。隻要他來,我一定會說。"
梁鈺盛不語,與她對視片刻。
薑淑芝一字一句道:"他不來,這個秘密我就得帶進棺材裏了。"
她說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薑淑芝如今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了,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威脅她。所以,梁鈺盛沒有辦法,他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醫院。
摔門上車。
好一會之後,才平息了怒火,對秦光說:"給阿行打電話,讓他晚飯回來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一定得回來!他不會來,你抓都要給他抓回來,知道麼?"
秦光:"知道了。"
……
蓉姨在新生兒科看了一會孩子,拍了幾個視頻,幾個照片後,回到病房,擦掉眼淚才進去。
林宛白已經醒了,別開頭看著窗外,傅踽行則坐在旁邊。兩人沒有說話,氣氛降到冰點。
蓉姨進來,也沒法打破僵局,她走到另一邊,坐下來,對著林宛白笑說:"我去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