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我要整個城市閉嘴(2 / 3)

可是,對於方律師的反對,法官無情地駁回了:“反對無效。”這個問題並沒有涉及人身攻擊或者偏離案件本身,要同意這個反對,實在是無理無據。

馮家律師於是繼續看向悅菱:“悅菱小姐,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悅菱看了看方律師,方律師也正看著悅菱,他沒有皺眉,但那沉沉的眼神,在暗示悅菱要謹慎自己的言辭。

悅菱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回答道:“我拿了一個裝有冰糖雪梨湯的杯子,到馮老師那裏去。”

法庭上一時靜了靜。

誰也沒有料到,悅菱竟然會這樣回答。

一般而言,別人如果問你什麼東西是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是回答是或者不是。但很顯然,悅菱並沒有上這個套。她很巧妙地避開了馮家律師的陷阱。這讓馮家的律師也覺得有些驚訝。

但是他決定不被悅菱打亂預先安排的節奏,取起了手中的杯子:“你拿的,是不是這個杯子?”

悅菱決定完全按照剛才的套路來,之前,她原本差點要回答“是”的,多虧了方律師打斷了一下,讓她醒悟過來不能順著別人的思路走。

此時,她聽到馮家律師這樣問,便巧妙地回答道:“我拿的,當然不是這個杯子。隻是和你手中的杯子長得一樣而已。”

馮家律師聽到悅菱的回答,心中覺得有些堵。

雖然說,不管悅菱怎麼回答,真正的意思都是一樣的。但她回答簡單的是或者不是,和目前這種回答方式,所達到的效果是有天壤之別的。

如果隻回答是或不是,按照一般法庭的規律,是不會讓你有解釋的機會的,馮家律師會緊接著一個問題連一個問題,讓悅菱連氣都喘不過來。可是悅菱偏不這樣回答,她的回答就是解釋。

這樣,不會讓陪審團,以及法官產生額外的聯想,從一個簡單的是或不是背後,去延伸出其他不同的含義。

短短的一問一答,已經讓馮家律師意識到,這位瑜顏墨的未婚妻,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單純好騙。在她純真的外表下,同樣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

“我有請呈現一份證物。”馮家律師向法官申請。

毫無疑問,他要開始比對保溫杯碎片了。

等裝在透明塑料袋裏的杯子碎片拿上來以後,馮律師便讓守門人和悅菱分別辨認這是不是那一款保溫杯的碎片。

守門人當然毫不猶豫的說應該就是。

馮家律師還特意反複詢問,究竟是還是不是。守門人最終堅定地說了是。

於是,馮家律師再麵對悅菱。

“悅菱小姐,請你仔細辨認,這塊碎片,是不是就是帶去的保溫杯的碎片?”

悅菱仔細看了很久。這塊碎片,雖然已經被炸得麵目全非了,但還依稀認得出顏色和材質。但是,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那瓶保溫杯的碎片。

因為,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也不一定就是相同的東西。說不定,凶手也正好用了同款同色的杯子呢?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說是。

她隻能說:“我不確定。”

“你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馮家律師又反問。

“不確定。”悅菱很堅決地。這是方律師教過她的,不確定就要說不確定,絕對不能說是或者不是,連可能是都不能說。否則的話,對方就要逮著你話裏麵的漏洞,追著你說出一個堅決的答案。

辯護與辯論,說白了,玩得還是文字遊戲。尤其是在有陪審團的製度下,陪審團成員來自社會各階層,受過的教育程度也不同,每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不一樣。辯方和論方的每個字都可能引起不同的遐想和結論。

“好吧,你不確定。”馮家律師臉上帶了一點嘲諷的笑,口氣裏完全是揶揄。緊接著,他開始舉著那一袋裝有碎片的透明塑料袋,對著法庭上的所有人,開始陳述警方的發現。

這個碎片是在屋子裏發現的,通過技術手段可以推斷出爆炸的時候它是在宿舍裏而不是宿舍外。而上麵還有硝化甘油的殘留物。這就是說,凶手用它裝了硝化甘油並倒下後,把杯子留在了屋子裏。

進一步推論,凶手當時就在馮利欽教授的宿舍裏。

“謝謝法官大人,我的陳述完畢了。”馮家律師畢恭畢敬地說。

他最後沒有說,悅菱就是凶手。

但根據他前麵的話,當時馮利欽的宿舍裏隻有悅菱和馮利欽本人,凶手是在宿舍裏下的手。

任何人都可以簡單的推斷出,悅菱就是那個凶手。

聽了他的話,瑜狄夜臉上的憤怒已經顯而易見了。他緊緊握著拳,簡直恨不得就上前去給馮家律師兩拳頭。而柳清葉則帶著冷冷的眼神看著馮家律師,他要比瑜狄夜克製許多,但一向笑嘻嘻的醫生此刻的神色,也讓人毫不懷疑,他很想給馮家律師紮倆針解恨。

反倒是水木華堂,至始至終都端坐著,嘴角一直微微翹起,帶著慣常的麵具,時不時用眼神窺著庭上每個人的表情,這之後,嘴角的弧度就會更大一些。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方律師已經起身,他對著法官鞠躬:“法官大人,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這位證人。”

得到允許後,他便走到了守門人的麵前:“這位先生,我想你回憶一下,悅菱小姐當時和馮利欽教授上樓時的詳細場景。”

守門人想了想,便一一陳述:“我見到馮教授和這位小姐一同上樓。上樓之前,這位小姐拿出了那個保溫杯,說這是她給馮教授熬的甜湯,因為她聽到馮教授在咳嗽。再然後,他們就上樓了。”

方律師點點頭:“請問,悅菱小姐是從哪裏把杯子拿出來的?”

守門人又想了想:“一個包還是手袋裏吧?”

方律師回去,拿出了一個包:“是不是這個?”

那是一個紅色的古琦手袋,竹節的提手是最明顯的標誌。守門人一看到就立刻點頭:“對對,就是這個包!”每次,悅菱過去都會提著這個包,因為她的身份看似很特殊,打扮得又非常嚴實,所以守門人很是注意。

方律師走到馮家律師那裏:“對不起,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保溫杯嗎?”

馮家律師沒辦法說不。

方律師就拿著杯子和包走到了守門人的麵前。

他試圖把杯子放到包裏去,無奈杯子很長,包很淺,豎著放要露出一大截。“你當時看到的是這樣的嗎?”他問守門人。

守門人立刻搖頭:“不是。”他回答很肯定。

紅色的手袋和銀色的保溫杯組合一起顯得很突兀醒目。

方律師於是把杯子放倒,橫著放到了包裏麵,然後取了出來:“你當時是不是看她這樣取出來的?”

守門人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反正她是從包裏麵拿出來的。”

“是還是不是?”

“是。”

方律師又點點頭:“你能不能給我模擬一下她當時的動作和語言?”

守門人遲疑了一下,他看向了馮家律師,想獲得他的意見……

一發覺了他的眼神,方律師立刻有些誇張的、大動作地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向了馮家律師。

他這一個動作,全體法庭裏的人,全都看向了馮家律師。

馮家律師原本想要不易察覺地搖頭,不準守門人模擬的。結果被全法庭的人一看,隻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埋下了頭。

守門人得不到指示,頓時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方律師趁熱打鐵,逼問道:“請問,身為證人,您可以模擬一下她當時的動作和話語嗎?”

守門人在方律師的氣勢之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接過了裝有保溫杯的古琦包。

“她就是這樣的。”他學著悅菱提著包的樣子,把包抱起來,從裏麵拿出了保溫杯,然後晃動了一下,“她接著就說‘馮教授,這是我的小心意’。”

“好!”方律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驚喜,他拿過保溫杯,“你確定,她拿出來後,在馮利欽眼前這樣晃了一下。”

“是的。”守門人非常肯定地回答,“她就是這樣晃了一下,我記得非常清楚。所以我對這個杯子印象非常深刻。”

馮家律師暗叫不好,但是在這種時候,他沒有辦法提醒守門人。甚至沒有理由說一聲“我反對”。

方律師緊接著轉身,對著悅菱:“悅菱小姐,請問,你確實如這位先生所言,拿著杯子在馮教練麵前晃了晃嗎?”

“嗯。”悅菱承認道,方律師眼中的暗示非常明顯,但就算他不暗示,她也是要承認的。因為事實如此,“我當時從包裏拿出來,在馮老師麵前晃了一下,告訴他‘這是我的小心意’。”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團。”方律師一手提著包,一手拿著保溫杯,“各位都知道,硝化甘油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化學物品,隻要輕微的碰撞和晃動都會引起爆炸。它的性質,決定了它不能隨意橫放,豎拿。剛才大家也看到了,證人和被告方小姐都表明,當時這個杯子是橫著放在手袋裏的。隨後這樣拿出,還進行了劇烈的晃動。”

他的話配合著他的動作:“我方已經經過過嚴密的科學實驗。用當時引起馮教授宿舍案等量的硝化甘油,進行這樣的搖晃,杯子會即時爆炸。這是我們進行實驗後的詳細報告,有相關權威科研組作證。”

他遞上了相關報告:“如果裏麵裝的是硝化甘油,當時就會發生爆炸。”

“我反對!”馮家律師大聲地舉手。

“反對無效。”法官這次很堅決地駁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