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已經要被撞翻了,用了鐵一樣的意誌才重新扭正到道路上來。
不行了……他已經要無能為力了,早知道,開一輛悍馬過來也好。車子就不是一個等量級的。而且反反複複被衝後麵撞擊,他已經震暈得完全把控不住了。
沒辦法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丟車保卒。
李姍姍,實在是對不起了。
原本,你也可以成為一顆出色的棋子,但是在這種狀況下……我也不能把你交到瑜顏墨的手中。哪怕是屍體也不能!
唯一的辦法,隻能是我親手解決了你,讓你粉身碎骨。
水木華堂抵死油門,偏著身子,去打開李姍姍副駕駛的車門。
猛烈的風隨著車門的打開灌了起來。車門的邊緣碰著公路邊緣的護欄,閃出激烈的火花,啪嗒作響。
水木華堂抓住李姍姍的胳膊,準備把她往外推。
哪知道,原本爛泥一樣的李姍姍,這種時刻,突然恢複了求生的本能。
“表哥!表哥你幹什麼!”她立刻抓住了水木華堂的手,“不要表哥!”
水木華堂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氣:“下去!”他幾乎要把她的肩膀捏碎。
“不,表哥求求你,我不要死!”狂風的吹拂下,李姍姍的神智清醒了很多,她已經看到,公路的一邊就是海岸的懸崖,如果落下去,存活的可能性極低。
可是,她的求饒,在水木華堂的耳中聽來,是一個笑話。
魔鬼本就是嗜血而生,在他的腳下乞求憐憫,豈不是自取其辱。
此刻的水木華堂,往常溫文爾雅的外表,早已在一次次猛烈的追尾撞擊中支離破碎。他的臉色是鮮有的猙獰,混亂的眼神更顯凶惡,他的手掐住李姍姍的骨骼,往下一拉,隻聽到哢嚓的一聲,李姍姍的肩膀已經被他活生生扳脫臼。
李姍姍殺豬般慘叫,水木華堂這一次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
這一次,他要親手扳斷她的頸骨,然後將她拋屍車外。
就在他正要下力的時刻,瑜顏墨的勞斯萊斯,再一次陰魂不散的撞了上來。
水木華堂身子在撞擊之中無法控製的搖擺起來。
林肯的車身旋轉了起來。
而李姍姍竟然被活生生地摔了出去,拋物線一樣,扔下了海崖。
水木華堂的雙手,終於在衝力下,甩開了方向盤。
這一次,他踩住了刹車。
然而,林肯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翻滾著,朝著公路的盡頭飛去。
安全氣囊彈開的那一瞬間,水木華堂聽到了自己骨頭碎掉的聲音。然而這一切,和幾乎變成了一團廢鐵的林肯車比起來,都是小事一件了。
整個世界的旋轉沒有停止,反而在愈演愈烈。
風呼呼刮過,鮮血在公路上盡情的蔓延。
水木華堂隻覺得冷,他想象著溫暖的大火在包裹著自己,然而除了寒風,一無他物。
過了不知道多少時刻,他仿佛聽到了腳步聲。
嗒、嗒……清脆的聲音,震動著地麵,傳到他尚且還在流淌的血液之中。
林肯車已經翻轉了過來,比起之前的瘋狂,此刻它的安靜顯得那麼詭異。副駕駛的門已經變形扭到了一邊,水木華堂被卡在安全氣囊之間,半個身子露在外麵。
一身的血,連同他嘴裏的血不斷的湧出來。
然而,他的眼神,卻在慢慢恢複著清晰。
他看到了,他分明看到了,瑜顏墨在一步步地朝著他走過來。
他的步子也十分不穩,走得很艱難,還有些醉態。
剛剛經曆了那麼強烈的衝擊,沒有人可以完全掌握得住平衡。然而,比起水木華堂目前的境地,瑜顏墨的情況可以稱得上完美。
他一步步的靠近那個被卡在林肯車中的男人。
那個一直被他視之為勁敵的男人。
如今,他終於,硬生生的擊敗了他。
比拚體力,比拚毅力,他終於勝出了。
隨著步伐的靠近,瑜顏墨看到某種稱之為生命之流光的東西,正在慢慢從水木華堂的身上飄散開來。
那個惡魔,就算是這樣,滿口是血,動彈不得,嘴角依然帶著他所最痛恨的那一縷笑。
“瑜……大公子……”看到瑜顏墨靠近,水木華堂活活地從肺腔之中擠出這幾個字,然而他張開的口還未閉上,更多的鮮血湧了出來。
瑜顏墨走到他麵前,幾乎算是跌倒般的蹲下。
他忽視著膝蓋撞地時的疼痛,從懷中,掏出了一支針管。
“告訴我,”現在,對於水木華堂而言,命就是最重要的,“悅菱的秘密,究竟是什麼?說出來,你可以活。”
這支小小的針管,在很多時候,救過瑜顏墨的命。
它也是柳清葉研究出的產品,副作用很小。在人體受到重創的時候,可以神奇般的止血並續命,不過對於真正的傷口是沒有恢複作用的。
可惜,水木華堂的眼神,帶著一絲輕蔑,晃過那支可以讓他活下去的針管。
那種慣常的笑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我……不會說……”他斷斷續續,但卻異常邪惡地回答。
瑜顏墨的眸色更深了。
果然,他還是太看低叫水木華堂的這個人了麼?
既然他把他當對手,就會知道,他們都是一樣,把自己的命當成兒戲一般的人。
要水木華堂為了性命,就屈尊告訴他事實的真相,就好比讓瑜顏墨為了活命,就把悅菱拱手讓人一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真是遺憾了。”瑜顏墨站了起來,語氣裏是慢慢的冷漠與抱歉,“水木大少爺的死訊,我會通知悅菱的。”
水木華堂咳嗽著,一次次地咳出血,附帶著他不休不止地笑聲:“請……一定要……通知……不過,瑜大公子……一定不敢……告訴她我……是怎麼死……的吧?”
瑜顏墨的臉比夜色更黑。
“我敢。”他蹲下來,狠狠地看著水木華堂,這個惡魔般的男人,臨到死,還看穿了他的弱點。
水木華堂知道自己在悅菱心中有重要的位置,知道瑜顏墨不敢把水木華堂如何死亡的真相告訴她,瑜顏墨什麼都不怕,但是他會害怕悅菱會難過,更會害怕知道她心裏還為另一個男人留有餘位。
但是,瑜顏墨的嘴角,是一個殘忍的笑。
“我敢,”他說,“我還敢,讓她來參加水木華堂的葬禮。”
這一刻,瑜顏墨終於成功地看到了水木華堂變了眼色。
是的,水木華堂,你如此張狂的威脅我,並沒有想到過,你也是有弱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我,已經一步步,靠近了秘密,抓住了它!
“悅菱……她是誰?告訴我。”瑜顏墨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深靜。
水木華堂沉默了。
隔了起碼五秒鍾,這五秒鍾漫長得好比恒河流沙。
水木華堂的聲音,模糊得幾乎聽不清:“你……不會想要知道……”
瑜顏墨瞬間伸出手,提住了水木華堂的衣領,那已經被血浸透的衣領。
“你……”他的話剛剛說出一個字,突然聽到了前方傳來的,汽車輪胎與地麵的摩擦聲。
幾乎就在頃刻之間,幾十輛軍用級別的悍馬開了過來,四麵八方呈包圍之勢,把瑜顏墨和水木華堂堵在了中間。
這之後,一輛保姆車最後而來,車門打開,擋板放下。
瑜顏墨和水木華堂同一時刻看到:水木罡,滑著輪椅下來。
瑜顏墨和水木華堂的眼神,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水木家的老爺子,不到萬不得已極少露麵的老爺子,在這個黎明前的黑暗裏,竟然親自出馬,來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