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似懂非懂,一時也沒全然反應過來。
籠絡男子之心的手段?
那是什麼厲害的手段?
“我聽阿菊講,你先前不許他上床同睡,如今還未和他圓房?”
這句話,洛神自然是聽懂了,臉一熱,點頭,又搖頭,忸怩地道:“昨晚上,我已叫他睡我床上了……”
聲音細若蚊蚋。
“可有一起了?”
洛神婚前被教導過那個事,知道母親問的是個什麼意思,頓時羞紅了臉,搖頭。
蕭永嘉耳語道:“回京口後,兩人早些圓房。籠絡男子之心的手段,自然遠遠不止房中之事,但無此,也是萬萬不可。記住了嗎?”
洛神羞得不行,低頭,連頭發絲兒都不曾動一下。
蕭永嘉凝視著女兒的模樣,壓下心底湧出的滿腔酸楚和愛憐,將她摟在懷裏。
“阿娘……”
片刻後,那陣羞意漸漸去後,洛神從母親懷裏坐直身子,喚了她一聲。
見母親望來,遲疑了下,輕聲道:“阿娘,你教女兒的,女兒會記下。隻是阿娘,女兒不懂,為何阿娘這些年來,卻不肯和阿耶好呢?”
蕭永嘉出神了片刻,笑了一笑。
“阿娘老了,這道理明白得太晚,已經來不及了,這才要教你早早知道。你放心,阿娘如今很好,但你若能事事順遂,阿娘則更無遺憾。懂嗎?”
……
高府,高七早領人等候在大門之外,迎家主入內。
至晚,高嶠在府上設了家宴,將包括高允、高胤在內的十數位重要的高氏族人以及子弟,皆喚來一道參筵。
高桓自然也在。見席間,大伯父談笑風聲,長公主麵含微笑,二伯父雖沒大伯父那般的好臉色,但對著李穆,總算能夠正眼相看了,至於族中其餘之人,因家主高嶠顯是認下這女婿了,李穆本人,無論談吐、進退、舉手投足,皆大家風範,何況還有先前那一戰之名,誰人還會悖逆高嶠,敢對他的女婿露出半分不敬之色?
高桓心中一直壓著的那塊石頭,終於移除,鬆了一口氣。
一場家宴,可謂是人人盡興,至戌時末,眾人方醉醺醺地散了,被各自家人扶持而去。
這樣的家宴,除了蕭永嘉,高家女孩兒自不會混坐其間。洛神早早地收拾好了明日要帶上路的行裝,沐浴後,上了床,趴在枕上,翻著閑書,讀著讀著,漸漸卻走起了神兒。
白天回來路上來自母親的叮囑,悄悄地浮上了心頭,叫她有些心神不寧。
不管出於何種緣故,阿耶阿娘是接納李穆這個女婿了。
雖然每每想起陸柬之,他離去那夜的那個孤單背影,至今還是叫她黯然,心裏很是難受。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或許就像阿娘說的那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和陸大兄無緣。往後,倘若再無變數,李穆應就是她這一生的郎君了。
阿娘的那些話,她有些懂,卻又似懂非懂。
但她被阿娘的話給影響了心緒,這卻是真的。
想到今晚上,她又要獨自和李穆共處一室,忽就緊張了,再無先前的坦然,甚至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郎君回了!”
門外忽然傳來侍女的聲音。
洛神的心倏然一跳,慌忙丟開書,翻了個身,朝裏睡去,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入眠。
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陣同樣放得極輕的腳步之聲。
洛神辨出,那是李穆的腳步聲。
片刻後,他從浴房出來,似乎遲疑了片刻,熄了燈,隨後走了過來。
他輕輕地躺了上來。
洛神一直閉著眼睛。
也一直沒發生什麼別的事情。
這一夜,她起先裝睡,後來漸漸真的累了,一覺到了天亮。
醒來的時候,身邊又不見他人了,空蕩蕩的。
洛神心下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淡淡失望,坐床上發呆了片刻,忽想到今日一早還要辭別父母隨他去往京口,這才下床喚人。梳洗打扮完畢,正要出去,看到李穆進屋了,便停住腳步。
他今日穿著朝廷上三品武官的公服,皂緣織暗錦的青袍,腰束一條鞶帶,人看起來極是精神,站在那裏,稍稍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方才從宮裏出來,已向陛下辭謝過了。你這裏若妥了,我便帶你去和嶽父母辭別,回京口了?”
洛神垂下眼眸,輕輕嗯了一聲。
……
建康到京口,倘李穆自己騎馬上路,最遲三天日也就到了。因帶洛神通行,走的自然還是更為舒適的水路。
高嶠將女兒女婿送至門外,李穆和洛神向他辭別,他命高胤高桓兄弟代自己將夫婦送至乘船碼頭,待一行人去了,回來,尋到蕭永嘉。
見她一人坐在屋裏,背影一動不動,遲疑了下,走到她的身旁,勸道:“好在京口不算太遠,日後你若想阿彌了,再接她過來便是。李母乃通情達理之人,開口也是方便。”
蕭永嘉淡淡一笑,沒應他。
高嶠記著昨日她臉色不大好,仿佛病了,自己回來後,忙這忙那,家宴畢,她徑直回屋,待自己回房時,已是不早,她已躺下睡著了,一臉的倦色,當時便也沒敢擾她,此刻終於尋到了機會說話,遂問:“昨日一早,我便見你臉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妥?若哪裏不好,須得及早請太醫診治。”
蕭永嘉道:“勞你牽掛。我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