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挑了挑眉:“你們沒動那山匪?”
“沒呢,那山上圍的跟個鐵桶似的,正打算明日不行就放火燒山了。”
許澤眯了眯眼。
常易道:“哦對了,元帥說明天想見一見你。”
“嗯。”許澤點頭,轉身床都鋪好了,在常易麵前也沒那麼多講究,幹脆往被褥上一靠,打算把這些時日京裏發生的事都給他說一遍,不過想來常易也不一定不知道,畢竟連自己升了尚書都知道,還能不知道什麼?
想了好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話頭,輕輕的歎了口氣,道:“什麼時候回去一趟?秦沭念了你好幾年了。”
“秦沭?”常易哭笑不得,他跟那小孩又沒什麼交情,更何況在許府裏的時候他可是連好臉色都沒給過秦沭,怎麼就值得他念好幾年了?
秦沭都念了,那許澤呢?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跟心底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似的,癢癢的,有些難以自控,不經意間,問話就從嘴裏溜了出來,他說:“那你呢?”
許澤愣了愣,腦袋還沒轉過來,隻好木頭樁子似的看著他:“什麼我呢?”
“秦沭都念著我,那你念不念?”
這下子,許澤腦袋裏更是一團亂麻了。
常易覺得自己喉口幹的可怕,甚至有一種火燒火燎的刺痛,險些讓他發不出聲音來,目光就跟被黏住了似的,頂著許澤的臉再不轉動。
許澤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先前那種看兒子的心緒倒是發作不起來了,有這麼大,目光這麼火辣的兒子嗎?
他掩著臉上的不自在,雲淡風輕的瞥了旁邊一眼,狀似不經意的笑了笑:“相別四年,一眼就能認出你,你說我想不想?”
十三歲到十七歲,這中間的跨度,就是常易自己有時候照鏡子,都覺得可怕,昔日的翩翩少年如今已經玉樹臨風,再不是那個父母雙亡,找不到歸家路的小少年了,膚色黑了一些,麵容線條更加的硬朗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之前跟許澤站一起的時候,許澤驚訝的發現,常易竟然比他都高半個腦袋。
這種樣子的常易,就算是拎到已死多年的秦豐麵前讓他認都不一定認得出來,偏偏,許澤就是認出來了。
那雙眉目,那張麵容,多少年間在心裏描摹刻畫,想象著他長大的樣子,這功課也不是白做的。
常易登時忍不住了,心底裏的小乾坤瘋狂的叫囂著,想要突破而出,想要讓這人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們像是被煮沸的沸水,不斷的在常易的心底裏翻騰。
常易深吸了兩口氣,安耐住那股躁動不安,突然抬頭看向許澤,一臉認真而嚴肅的道:“百容,我有事想跟你說。”
許澤至今想不明白這人怎麼不叫自己先生,反而直呼其字了,然而沒明白歸沒明白,一見常易一臉嚴肅的好似禁丨欲老和尚,偏偏目光又像是某種季節產生某種躁動的動物,便笑眯眯點點頭,直起身子坐好道:“好,你說。”
同時在心底裏想,這小子,別是有了心上人或者什麼事吧?
常易閉了閉眼,正襟危坐問道:“你可娶親?”
“成親?”許澤瞥了他一眼:“沒,家裏小子都跑了,哪兒還有心思娶親。”
“我也沒。”常易道:“而且,以後也不打算娶。”
“你……。”許澤一臉難言的看著他,輕咳了一聲問道:“是想出家當和尚?不過現在朝令,和尚不得從軍啊。”
“不是,我心底裏裝了一個人,以前我隻當是雛鳥情節,想著隻要離開久一點,也就忘了,然而我高估了我自己,直到今日再見了他,我才發現自己多天真,這些年,我不光沒忘了他,反而愈加的情根深種了。”
這話說的露骨的想讓許澤忽略都不行,許澤猶如被棒槌打了腦袋,從手指開始哆嗦,直到最後哆嗦的跟羊癲瘋似的。
他是個現代人,當然知道同性戀和出櫃是什麼情況,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身經曆是一回事,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從小當兒子養大的!
許澤哆哆嗦嗦,近乎失態的站了起來:“你……!”
常易已經一把抓了他的肩,傾身過去,嘴唇在許澤耳畔輕輕闔動了兩下。
“你說什麼?”許澤近乎焦躁的一把拉了常易的衣領仰臉看他,一字一頓低聲道:“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