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是榮國府被抄之後最熱鬧的一年,出嫁的姑娘全都帶著兒女到賈府拜年,薛蟠也帶著香菱年前就到了賈府,堂門的惜春也帶著閨女回來了。除了秦可卿未嫁入賈府,沒啥往來,薛寶釵嫁入他鄉,沒有音訊,其他姑娘都回了賈府,熱熱鬧鬧一大堂屋的人,看的劉姥姥樂嗬得合不攏嘴。
這人上了年紀,就是喜歡熱鬧,也是喜聚不喜散,別看劉姥姥身子骨好的很,一頓也能吃一大碗飯,但太醫說了,也就這幾個月的事兒了。故而被劉姥姥照拂過的人,都到了賈府,齊聚一堂,就是想陪著她走過最後一段路程。
劉姥姥年紀到底大了,坐了一會兒,靠在炕上就睡著了,賈赦並價格強壯得婆子將劉姥姥服侍好後,就將姑娘幾位女婿一齊帶到書房考較一番。倒不是問什麼仕途經濟,隻問他們對姑娘們好不好。
賈赦知道,劉姥姥最是疼惜幾位姑娘了,迷迷糊糊的時候一層感慨幾個姑娘命途多舛,結局慘淡。雖說這輩子都一帆風順,但不到底還是需要親自過問一番,也算是給幾個姑娘撐腰。
林黛玉並賈迎春,探春,甄英蓮以及王熙鳳,賈環的媳婦汪氏幾個平輩一道說話,這汪氏乃秀才之女,當年賈環入學,與其兄長相交甚歡,故而有了這段姻緣。雖說這汪氏不過是小戶之女,但為人溫柔賢惠,且生的眉目動人,頗為水靈。頗合林黛玉眼緣,隻道她有南方的骨肉,待聽到其母為蘇州人氏,更添幾分親密。
這汪氏也不是個傻的,如今賈環不過是個末等小吏,雖靠著祖上留在了京城,但到底不夠看。故而有意與林黛玉交好,雖林如海退了下來,但林黛玉夫婿正在吏部任職,日後少不得要走些門路,然汪氏也從賈環處曉得林黛玉的性情,雖有意奉承,但到底沒做那卑躬屈膝之事,且她也看的開,若賈環那上一步為好,若不成,也不能墜了他的顏麵,如今這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故而,也是平等相交。
當然,如今的林妹妹已然不是當年得林妹妹,主持了這麼些年的中饋,到底多了煙火之氣,為人做事也不是全憑性子來,曉得何為大局。走出去,誰不說她大氣,處事公斷,頗有幾分當年薛寶釵的架勢,卻也比薛寶釵多了幾分真誠與書香之氣。
汪氏的心思,林黛玉看得明白,但這有如何,父親說的對,水至清則無魚,且夫君看過賈環得政績,還是頗有些才幹,倒不似賈政那房出來的兒子。若一直這般做事,就是提上一提又有何防,隻是這些年怕是動不了了,到底他屬於賈政那房,王氏當年的所為還是有些影響。
隻是說到賈環,難免想到寶玉,至如今仍未成婚,每日仍是懵懵懂懂,住在聖上賞的宅子裏,每日也不知做些什麼,隻是瞧他雖說麵容憔悴,但混身上下皆為禦貢之物,想來日子過的也不差。
兩個寶玉的身份,如今也不是什麼秘事,經曆過王子騰之亂的人都曉得其出生先大皇子府。雖覺得他沒有大皇子半分過人之處,但聖上要做賢君,養個閑人,他們自然不會對著幹。故而兩位寶玉日子過的頗為平靜。甄寶玉看的開,且能心愛之人廝守,很是滿足,故而每日不過是吟詩作對,作畫彈琴,頗為自在。雖不得出京,但他也不在意,偶爾不過是去京城西郊爬個山,再無旁的活動。隻是成婚這麼些年,二人還未有孩子,他也渾不在意,兩人每日蜜裏調油,倒也不需要孩子來打擾兩人。
與甄寶玉相比,賈寶玉就頹廢的多,雖沒賈政那般醉生夢死,但也沉迷在話本家人之中,想要以此逃避現實的不幸。說來寶玉身邊也不是沒有想與他親近的丫鬟,也有學那賢襲人做派得,但都未曾入寶玉的眼中。隻因兜兜轉轉,寶玉知道所愛之人為誰,偏所愛之人又已成婚,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寄情於書中,看裏麵的才子佳人,圓滿結局。
如今劉姥姥身子有恙,原不打算讓寶玉前來,隻是當年劉姥姥得了寶玉的銀兩,心中也有些牽掛,不免無意說到過他的名字,賈赦為了讓劉姥姥不留下遺憾,才試探著給寶玉下了帖子,倒不曾想到他竟然真的來了,雖還有些呆性,但也守禮得很。賈赦瞧著亦是一探,想想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當年雖嬌慣了些,但也是個好孩子,瞧他如今這般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故而賈赦最後留下寶玉,單獨勸解一番。
賈赦道,“寶玉,不管如今你何身份,隻要你還當我是大伯,且聽我一句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