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過度的客觀性。客觀與寫實本有連帶的關係,藝術家過求寫實,就顧不到自己的理想,沒有理想就失了個性,而個性是藝術底神髓,沒有個性就沒有藝術。“圖畫戲(指電影)講到表現客觀的生命,它的位置本很高,但照它現在的情形推測,永遠不能走進靈魂底主觀的世界。客觀的同主觀的世界是一樣地真實,但對於戲劇不是一樣地重要。戲劇,偉大的戲劇底唯一的要素是‘衝突中的人類的個性’。靈魂底競爭怎能用啞戲描寫得完備呢。感情,或者深摯的肉體的感情能用麵貌、姿勢表現出來,但是講到描寫衝突,言語同它的豐富的提示底幫助是不可少的。”電影完全缺少語言底質素,當然於主觀的個性底衝突無法描寫了。
三、過分的長度。科倫比亞大學影戲部主講福利伯博士(Dr.Vict)講:“理想的影戲應該從三卷到十卷長。為什麼我們必定五千尺為我們一切的影片底正當的長度?影片底長度應該依它的故事底內部的價值為標準。譬如,我們要叫裴圖芬(Beethoven)一個月做一闋琴樂,並且每闋限定二十一頁長,或是請一個詩家作詩每首要七十九行,那不是一個笑話嗎?但是我們現在對於電影便是這樣的。”很多片子若僅有它的一段倒是很好的情節,但不知道為什麼要故意把它壓扁了,拉長了,再不夠,又硬添上許多段數,反弄到它的結果又平淡、又冗長、又不連貫,一點精彩也沒有?我們這裏演過的Brass Bullet、Hooded Terror等都屬這類的。
四、過分的速度。這層一半是它的機械的原質底關係,一半是腳本底結構底關係。卜拉帝講因為它的(電影底)深度不夠,“它的動作隻能表現作者原有的感情底一半,要把這個缺點遮蓋起來,使觀者忘卻它們所見的隻是人世底一個模糊影像的表現,就不得不把許多的事實快快地堆積起來。”我們看電影裏往往一個主角底一生塞滿了情緒的或肉體的千磨萬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若想象我們的生命如果也是如此,恐怕我們要活不長了。“理想的感情底條件與自然底無形的情緒而並長。”我們從來沒有看見一株樹忽然從一粒種子裏跳出來,我們也從來沒有看見太陽在它的軌道上繞著地球轉底二十四點鍾底速度。一切的藝術必須合乎自然底規律,才能動人。
大概長於量就不能精於質,顧了速度就隻有麵積沒有深度。質既不能精,又不能深,如何能夠感人呢?葛司武西(John Galsworthy)關於這點講得最愷切詳明,“影片在很短的時間裏包羅了很廣的生命底麵積;但是它的方法是平的,並且是沒有血的,照我的經驗,在藝術裏不論多少麵積同量從來不能彌補深度同質底缺耗”。
五、缺少靈魂。我們看見“靈魂”這兩字,便知道這樣東西底價值了。人若沒有靈魂,算得了人嗎?“藝術比較的不重在所以發表的方法或形式,而在所內涵的思想和精神。”這種內涵的思想和精神便是藝術底靈魂。靈魂既是一件抽象的東西,我們又不能分析一幅幅的影片以考察它們的靈魂底存在與否,我們隻好再援引一個有主權的作家底意見來做斷語。美詩人霍韋爾司(Howells)講這個“黑藝術”做什麼都可以,除卻“調和風味,慰藉心靈”。他不敢相信電影永久能不能“得著一個靈魂”。
我們再看電影底靈魂是怎麼失掉的呢。“藝術品的靈魂實在便是藝術作者的靈魂。作者的靈魂留著汙點,他所發表的藝術亦然不能免相當的表現。藝術作者若是沒有正當的人生觀念,以培養他的靈魂,自然他所發表的或是紅男綠女的,或是牛鬼蛇神的筆記,或是放浪形骸的繪畫,或是提倡迷信的戲劇,再也夠不上說什麼高潔的內容了。”捷斯特登()把電影比作歐洲二十世紀底“毛錢”(dime novels)同“黎克惟”(nickel shockers)底替身,實在是很正確、恰當的比喻。李德(William Marion Reedy)在他的《何以影戲中沒有藝術底希望》裏告訴我們,就是那些腳本底作家也得到公司底辦事處裏辦公。他們得遵著總理底指揮去盜襲別人的曾受歡迎的著述底資料,七攙八湊,來拚成他們的作品。我們試想這樣地製造藝術還能產出有價值的結果嗎?無怪捷斯特登又罵道,“隨便哪一個深思的人到過五六次電影園的,一定知道那種的工具底危險的限製,知道普通影戲底完全缺乏知識工質素同平均,實在完全缺乏一切使最好的言語戲成為那樣優尚的東西的元素,除卻那些能用軀體的動作,同默靜的手勢同麵貌底表現法。--質言之,用那些能指入照片的戲劇的元素的神速的感情的激動。多數的人總滿足於陳腐的、淺顯的、沉淡的,滿足於蠢野的趣劇同令人發笑的感情戲;這些東西完全不合於人生,浮誇而偏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