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公子的事情,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了夏穀的心裏。每當他走到兩人初次見麵的地方,夏穀都會加快腳步往前走。而且再也沒有在太陽落山前走過山路,如夏穀所願,他在一段時間內再也沒有見過閻公子。
夏穀並非整日都出去挑擔做貨郎,平日在家,會去地裏種些作物。農村人種得東西大多是自給自足,夏穀得保證他自己夠吃夠用。
重農抑商的社會,夏穀的地位靠著這兩畝薄田好歹沒有降下去身份。這都十八了,村裏的姑娘有向他拋橄欖枝的,夏穀一律不接。
第一,娶了媳婦有了牽掛,不好考取功名。第二,家裏一窮二白,攢了些錢財是做趕考盤纏用的,不能用在其他地方。
但是,村裏的姑娘,一個個水生生的,倒是也不愁嫁。村裏民風淳樸,有些姑娘做些針線或者是小吃點心的,會往他這邊送。順便,夏穀會用一些小玩意小首飾得作為回報。
十八歲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盡管夏穀不想成家,可是這一來二去的人多了,自然也有看得上的姑娘。那個姑娘名叫春兒,長得細胳膊細腿,大屁股,能生能養。不但如此,一雙眼睛脈脈含情,柳葉彎眉,櫻桃小嘴。在村裏都是出了名的漂亮,她向夏穀拋了繡球,夏穀明麵上雖然拒絕,心裏卻是對春兒上了心。
於是,夏穀就開始煎熬了起來。正躺在木板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外麵突然“噗通”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夏穀一躍而起,驚出一身冷汗。
自從遇到閻公子,夏穀的膽子小了不是一點半點。
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夏穀穩住呼吸,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外麵的木頭門“咿呀”作響,像是有人在推的樣子。夏穀躲在屋門後麵,窗戶紙被捅破了那麼一兩個眼。夏穀透過小眼,看著外麵。
如今正是月中,圓月剛懸,月光如雪,照的地麵發白。人影瞳瞳,夏穀屏息以待。過會,人影邁開大長腿直接從門上邁了進來。夏穀沉著心思,左手摸索著棍棒,握在手裏後心也安定了不少。
門外的人邁步進來後,轉身進了院子。夏穀悶頭“啊”得一聲,打開門舉起棍子橫衝直撞地朝著那人打了上去。
亂棍打得用力而沒有章法,然而盡管如此,夏穀手裏的棍子還是被對方給結結實實地握住了。夏穀的“啊”聲響徹村落,狗吠聲此起彼伏,他的動作卻終止了一般,胳膊的力量完全發不出去。
張開的嘴巴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給覆蓋住了。
“啊”聲堵在喉嚨,夏穀哼哼了兩聲,鼓起勇氣抬頭,看到對方後,瞬間心涼了半截。
閻公子找上門了。
閻公子見他一副麵如死灰的樣子,將手拿下來,低頭看著少年的小臉。月光下,少年的臉上被抹了一層銀粉,原本清秀的樣子顯得愈發動人起來。
“我來聽你講故事。”閻公子將夏穀手裏的棍子抽出來,問了一句:“你拿棍子幹什麼?”
打你啊!
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覺,來聽他講故事,這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情。除非,閻公子是個不正常的人。
閻公子已經駕輕就熟地去了房間裏,將棍子往旁邊一放。進去後,把床前的窗戶打開。原本隻能透過窗戶口進來的月光,頓時瀉了進來,像是少女在水中飄揚的白色發帶。
閻公子做好一切後,見夏穀還站在院子裏,看他的眼神各種躲閃。閻公子自來熟地衝著他招招手說:“進來。”
咽了口口水,夏穀不敢動彈,縮著身子站在院子中間,小聲問:“你是人還是鬼?”
夏穀這句話,讓閻公子愣了一下。閻公子眨眨好看的眼睛,問道:“你從哪裏看出我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