笆籬子,一個很多人無法理解的陌生詞彙,來源於俄語中‘警察’的意思,巴裏斯被傳的多了,慢慢地就變成了‘笆籬子’。記得小時候,街坊四鄰總會聚集在一處,七嘴八舌的東家常西家短,屁大的城市總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耗子腰疼的小事兒照樣傳的五彩繽紛。然而,能夠成為話題人物的人一定簡單不了,他們都有著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這一類人在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的同時,還要茫然不知地承受著背後的詛咒,‘蹲笆籬子’這個詞兒,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流行起來的。
起初,乍一聽到‘蹲笆籬子’這個詞兒,還特傻逼的和巴黎聯係到了一起,服刑勞改還能出趟國,這好歹也算海歸派了吧。
沒文化太可怕,瞎逼逼聲還大!
當然,在某些文化普及不足和經濟不夠發達的小城市裏,總會有些腦袋起泡的人,把‘蹲笆籬子’當成顯擺炫耀的資本。用這一類人的話說——哥的寂寞你不懂,上到吃皇糧,下到走家串戶,簡直無所不能,大有‘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意味在其中。
蔡老狗就是個相當寂寞的主兒。天將將亮,微弱的晨光透過牆上的小窗戶照了進來,配合著昏黃的燈光仍舊無法讓整個監舍變的亮堂起來。以鐵板固定的老式風扇正左右搖著它那碩大的腦袋,所發出的‘吱嘎’聲讓每一個從燥熱中醒來的人都變的異常的煩躁。
蔡老狗眯縫著眼睛朝牆上的小口瞄了一眼,隨後發出一聲極不符合他身份的歎息聲,嘴裏嘀咕的咒罵了一句。大夥兒早都醒了,聽到蔡老狗充滿鬱憤的歎息聲時,竟沒有一個人出言來調侃他。
不是沒有那個膽量,而是沒有那份兒閑情雅致。
“操……”蔡老狗受夠了精神上的折磨,光著膀子坐了起來,順手擦了把胸脯上冒出的熱汗。蔡老狗左右看了幾眼,見一眾人都在裝死挺屍,頓時牽動了他暴怒的神經,“都給老子起來,一個個都裝死有意思嗎?”
蔡老狗是這裏的‘頭兒’,別看平時嬉皮笑臉的,一旦真急了,那也是敢胸口碎大石的人物,不打人嚇尿人。
撲騰撲騰幾聲,睡板兒上的人紛紛坐了起來,大眼瞪小眼的打量著蔡老狗。蔡老狗淩冽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把視線定格在了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的臉上。麵對蔡老狗凶惡目光的描摹,男孩不僅沒有打怵,反而衝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過來”蔡老狗衝男孩招了招手。
“過去幹嘛?”男孩不怕死的開起了玩笑。
“讓你過來就過來,哪兒那麼多的廢話。”蔡老狗挪動著身體轉向男孩的所在位置,眯縫著眼睛說:“你要不過來,我過去抓你了。”
男孩故作無奈,從木板上爬起來,過關斬將似得到了蔡老狗身邊。蔡老狗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抬起布滿繭子的大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小飛子,今兒你就要從這兒出去了,說真的,哥有點兒舍不得你。”蔡老狗吸了吸鼻子,濕潤的眼眶大有擠出幾滴貓尿的意思。
艾飛聳了聳肩膀,笑著說:“咱能先把手拿開不,我這副小身板真不抗你這麼拍。”
蔡老狗收回手,從枕頭下麵掏出偷藏的半片煙卷,點著後叼在嘴上,“哥對不住你,臨走了都沒能給你搞個歡送會,哥這麼多年算是白混了。”蔡老狗眉眼一掃眾人,威逼的目光立即讓周圍木頭似得幾個人活絡了起來,附和著說:“頭兒,你別多想,小飛子一定能理解你的。”
艾飛無視了除蔡老狗以外所有人的話,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長籲短歎,竟有種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感覺。蔡老狗是艾飛第三次換監舍時認識的,他為人古道熱腸,時刻把笑容掛在臉上,以此來彰顯他的脾氣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暴躁。艾飛對蔡老狗這一外號感到好奇,也曾私下裏偷偷打聽過,很遺憾的是,蔡老狗就是蔡老狗沒有任何讚美和貶低蘊藏其中。
三年的囹圄即將過去,唯獨艾飛沒有稱呼過他‘蔡老狗’,僅以兩個字概括了全部——蔡哥。
蔡老狗罩了艾飛三年,艾飛又替他鞍前馬後了三年,光是這種哥兩好的友誼,就足以讓他們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找一個偏僻的角落,裝=逼似的唏噓感歎幾回了。
臭味相投便稱知己。
知己即將遠去,蔡老狗縱然有千言萬語也是說不出的,在別人眼中,他是個糙老爺們兒,怎麼能做出哭哭啼啼有損威武形象的事兒呢。蔡老狗強忍著鼻酸,看著艾飛被人帶走了,他兩手扒著鐵門,透過唯有的一點縫隙向外張望著。
等哥出去了,哥還罩著你。
身後強烈的不舍讓艾飛的腳步越發沉重,可是他不能回頭,他不要再在這裏待下去,他要回到自由的世界,重新開始他自由的生活。穿過重重鐵門,來到高牆電網的出口,卸下了腳上的鐐銬,艾飛終於找到了可以‘翱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