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草裏遺珠空餘恨,夢中舊事自銷魂(2 / 2)

“好兒子。”慶王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

印暄當時並不知道,這句話問出口之後,整整十五年,他再也沒能見到六王叔一麵。

就在得到獎勵的幾天後,他後悔了,跑去對父王說:“父王,我改變主意了。”

“改變什麼主意?”

“我要見小六叔,我想他了。”

“你不是說討厭他嗎?他笑你尿床,還威脅要把你扔進河裏,你忘了?”

“我、我那時生氣,隨便說說的……我隻是不想看見小六叔在父王床——”

“噓——”慶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管你偷看到什麼、偷聽到什麼,統統都給我忘掉!”他異乎尋常的陰沉臉色和冷厲語氣,嚇得印暄胸口怦怦亂跳,“如果你學不會閉嘴,父王就不要你了!”

印暄嚇壞了,磕磕巴巴道:“知、知道了,父王,我再也不說了!你別不要我!”

慶王這才緩和了神色,摸著他的頭輕聲說:“要乖。”

小六叔說的對,閉著眼睛,捂著耳朵,抿緊嘴,才能在宮裏平平安安地長大……印暄坐在湖邊,背靠小六叔經常爬的那棵樹,咬著草梗回憶起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忽然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想念他。

想念他衣角繡了金線藤蔓的朱衣,他嬉笑時的眉眼,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論,他整天陪著他四處玩耍,他故意惹惱他又逗他開心……

他甚至想起他光著身子在床上翻滾扭動,連喘帶叫的樣子……

他向後弓起腰,忽然望向他藏身的地方,一雙眼睛黑涼涼地盯著帷簾,勾起嘴角無聲地笑。

印暄手心裏揪著緯紗,那笑容令他心驚肉跳地想閉上眼,眼皮卻完全不聽使喚……他覺得下身脹痛得厲害,忍不住將另一隻手移下去……

六王叔笑著翕動嘴唇,悄悄地做了幾個口型——

好、看、麼。

他在問他。那幽夜蟲鳴般的聲音仿佛就貼在耳邊呢喃:

“皇上,好看麼?”

印暄駭然望向自己的身體——一具多麼成熟健壯、陽氣勃發的男子身體——

“……啊!”印暄猛地坐起身,喘息不定,額汗涔涔。

明黃的床緯映入眼簾,他才意識到,這裏是他的寢宮。

方才他是在做夢。長而淩亂的夢,卻清晰如昨。清晰到將幼年早已遺忘的記憶片段,從腦海沉澱的深處又翻卷了上來,宛如遺落於草叢間的珍珠,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汗濕的中衣很快涼透,貼著寒栗盡出的後背,他怔忡地坐著,感覺胯/下一片濡濕的溫熱。他無法置信地伸手去摸,見滿指粘稠的白液,臉色難堪至極。

“當年慶王做的孽,也有我的一份……”尹春娘的話縈繞耳旁,如揮之不去的魔音。

做的孽……我的一份……暄兒一定要我吃嗎……好了,去向你父王複命吧……無數話音一句一擊磬般,在腦中嗡然回旋。

“來人!”他忽然喝道。

立刻有宮人恂然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朕睡了多久,現在什麼時辰?”

“回皇上,您才睡了兩個時辰,現在是亥時將盡。皇上還未進晚膳,是否要奴婢著禦膳房傳膳?”

“不必了,”印暄已徹底緩過神來,麵色如常地道,“準備沐浴更衣。”

“有人來了!”清曜殿門口,一名紫衣衛捅了捅快要睡著的同僚,“這麼晚了,誰還敢在宮裏隨意走動?”

另一人眯著眼睛望向遠處移動而來的兩點燈火,“……是皇上!怎麼隻帶了兩個小太監,侍衛呢?這剛出的刺駕案……”

“別管了,快接駕!”

印暄走到近前,“起身吧,朕隻是隨意走走,不必唱駕。”

先發現聖駕的那名紫衣衛見皇帝嘴上說‘隨意走走’,卻站定不動,瞥了一眼殿門,似乎有點想要進去的意思,又有些躊躇。他心思活絡,頓有所悟,上前稟奏道:“皇上,臣等日夜輪班監守,不敢懈怠,皇上可要進去視察一番?”

皇帝頷首道:“你們都在外麵候著,沒有通傳,不得擅入。”

“遵旨。”

殿門悄然開啟,又悄然關閉,關門時那名紫衣衛忽然想起一事,低聲問同僚:“秦兄,方才左郎將是不是進了殿,說是替太醫署送藥?”

“是啊,這都一炷香了,還沒見出來。”

“你說他會不會……被皇上撞見?皇上曾嚴令我們,不得私下與殿中那人有任何來往,這萬一……”

“萬一被皇上撞見,那他就有大麻煩了!”

“如今想知會一聲也來不及,唉,隻得請他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