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與弘亙在康熙跟前素有臉麵,弘亙還罷了,因著一個“亙”字,康熙指望他將大清王朝長長久久的綿延下去,縱然因著隔輩兒格外親昵些,該嚴格要求的時候也嚴得很,比之當年對那還養在乾清宮中的小太子也不虞多讓——
這大概也是讓康熙和太子父子在政見越發不同的時候,還能始終親昵的一個重要因素。
康熙一見著弘亙,太子一見著他汗阿瑪對弘亙的態度,少不得存著些難得的心軟。
對寶貝,因著她本是個女兒家,縱是賈嬌嬌那樣,也不過是將當年網文裏頭看過的什麼嫁去西洋當王妃進而做女皇的事兒當白日夢偶爾想一遭罷了,康熙太子乃至其他諸阿哥,哪怕是大阿哥直郡王那樣,幾乎和毓慶宮走得近的都是敵人的家夥呢,對這個寶貝小格格也素來和氣縱容,便將個寶貝縱得十分得寸進尺。
康熙又不是真非要拘著這小女兒大孫子的,不過是想讓他們等兩日,下一次龍舟停靠處城鎮越發繁華罷了,如今倆小膩在他身邊磨著,非說這不起眼的小鎮上有極具風味的煎餅炸糕荷葉粥,雖然如今荷葉粥不當季,煎餅炸糕也很能吃一吃……
弘亙也罷了,他如今越發有個樣子了,就是在康熙跟前撒嬌撒癡的,也不過是站在底下,拿著一雙明亮亮像足了太子的眼睛看過來罷了,寶貝可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坐到康熙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好一通搖晃,晃得康熙沒辦法:
“行行行,帶足了侍衛,想去就去吧!”
想想不放心,又叮囑一句:
“外頭的吃食仔細些,務必讓人驗過了,可別隻顧著嘴饞。”
寶貝渾不在乎:
“誰知道我是誰呀?就是知道又有誰無聊到往我身上使勁兒哪?我在京裏頭時還不是……”
眼角瞥見弘亙,歎氣:
“好吧好吧,我會記得照顧好侄兒們的。”
弘亙一本正經:
“孫兒也會保護好小姑姑的。”
康熙隻是笑,擺了擺手:
“罷罷罷,要去趕早兒去,也早點回來,不許忘形。”
寶貝福了一福,帶著她大侄兒喜滋滋走了,出了艙門沒幾步,還正好與直郡王打了個照麵,她與弘亙也混沒放在心上,不過一個福身口稱兄長、一個打千兒見過伯父,直郡王一般回了禮,也便罷了。
至於直郡王入內之後,見著他汗阿瑪還皺巴著的袖口,心中如何權衡,又是另說。
隻說寶貝喜滋滋去了賈嬌嬌處,將她討到的口令說了,又十分大方:
“我讓人去請十五十六和弘暉他們了,還有九哥十一哥,可惜十三十四沒能來……”
賈嬌嬌雖然沒暈船,但整天拘在船上也煩得很,隻沒心思和康熙撒嬌討好罷了,如今寶貝犧牲一回討了好處,雖沒明言許她一道去,但也沒禁止她去,她就隨手將頭上手上幾眼帶著皇家標誌的首飾去了,因她衣裳原就簡單,腳下又不是花盆底兒,收拾起來很迅速,眨眼就仿佛一個稍富貴些的滿族婦人模樣。
她既打點好了自己,就要笑寶貝:
“是‘十三哥、十四個’,平日玩得再好,他們總是比你大些,可不準滿嘴沒大沒小的!虧得蘭香都說你越發規矩又謹慎了呢,嘖嘖!
對了,你還不幹淨換身衣裳去?弘亙弘暉他們是扮不成尋常侍衛了,你九哥他們倒還能掩飾一下,就是弘亙弘暉,也最好不要係著黃帶子出門。”
寶貝出了大力去晃龍爪了,也沒嫌棄賈嬌嬌撿便宜,隻沒想到她竟是個撿了便宜還要排揎她一通的,一時嘴巴撅起來,卻給賈嬌嬌毫不客氣捏兩把:
“我們是去吃點心的,又不是打油,可不勞你掛油瓶呢!”
這位對女兒素來不講究個長輩樣,雖然偶爾板起臉來訓斥時也挺像那麼回事,寧壽宮乾清宮毓慶宮當麵都討不了情的,可大多數時候,這倆說是母女,倒更像是姐妹或玩伴,更可憐的是,在外人麵前一日比一日鬼靈精的寶貝,竟多是被玩了的那個——
究竟當年能攜同賈瑚挖“寶藏”、挖得賈嬌嬌欲哭無淚的歲月哪裏去了?
寶貝鬱悶得不行,偏旁邊還有個板著一張胖臉兒的弘亙看著——
但姑姑我不知道你這小混蛋最是個越是板著臉、心裏越發笑得歡的是吧?
寶貝毫不留情地在弘亙臉上掐了兩把,看得跟在後頭的嬤嬤險些沒心疼死,偏還不敢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