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給我們的啟示(1 / 2)

我不否認在朋友這一點上,我的天性相當脆弱。對我而言,將感情裏“誤喝下的酒裏的甜毒擠出”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就我來說,一位新人是件大事,讓我無法入睡。我常常對帶給我美好時光的人相當喜愛,不過這樣的歡樂白天便結束了;它產生不出任何結果。它也並未產生思想,我的行動也極少改變。我不得不對朋友的成就感到無比自豪,如同它們便是我的成就一般——並且似乎是他的品行中的某一特性似的。他得到讚美時我心裏暖洋洋的,就仿佛情郎聽到別人誇獎他的未婚妻一般。我們將我們自己朋友的良心估價太高。他的善良仿佛勝過我們的善良,他的天性仿佛更為美好一些,他的誘惑似乎不多。屬於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姓名,他的體態,他的衣著、書本和工具——幻想都將它們美化了。我們自己的思想出自他的嘴巴便更顯博大新鮮。

可是心髒的收縮和擴張同愛的消長並非沒有相似之處。友誼如同靈魂的永垂不朽,好得讓人無法相信。情郎看見了他的心上人,不過是略知一二,並非他所崇拜的真正對象;可是在友誼的最佳時刻裏,就算是些微弱的懷疑與不信我們都覺得非常訝異。我們疑心是不是給了我們的英雄以發光的美好品質,隨後又去崇拜我們覺得聖靈用來安身的那種體態。嚴格說來,靈魂尊重他人沒有它對自己那麼尊重。從縝密的科學意義上來說,一切的人都處在同一遙遠無比的狀態中。莫非我們害怕挖掘找尋這座天國聖殿的形而上的基礎會將我們的愛冷卻?莫非我將看不到如我所見的事物那般真實?倘若是這樣,我不會害怕知道他們的真相。他們的本質同他們的外形一樣的美,雖然要懂得它還需更為敏銳的器官。

就科學而言,植物的根一點也不難看,雖然要做花冠、花球我們依然要將莖剪短。而我不得不冒險在這樣悅人的想象中提供如此直白的事實,雖然事實表明它或許是我們宴會上的埃及骷髏。某一和自己思想維持一致的人便會妄自清高。他意識到的是某種通常的成功,就算它是經由一直以來的特殊失敗而獲得的。一切優點,所有能力,黃金與力量,都不可與之相媲美。我隻好依賴自己的貧困,而並非你的財產。我不能讓你的意識同我的一樣。隻有恒星光彩耀眼;行星不過有一種月亮一樣的微光。我聽到了你對你所讚美的那一方讓人敬佩的才華與得到磨煉的氣質所講的話,不過,我雖然知道他身穿紫袍,但依舊不會喜歡他,除非最終他就是某個像我這樣的一無所有的人。

朋友啊,我不能否認“現象”的強大陰影也將你概括在它色彩雜亂,參差不一的無限當中,與你相比,其他的一切不過是影子。你並非“存在”,而“真理”、“正義”卻是——你並非我的靈魂,而是靈魂的某幅自畫像。最近你才來到我這兒,可你已拿起你的帽子與外套打算離開了。靈魂生長出的朋友就如同樹木長出樹葉一般,一會兒工夫就生出新芽,將舊葉趕走,莫非不是如此嗎?自然法則便是永久的交替。所有讓人感到震驚的狀態都會產生相反效果。靈魂被朋友包圍著,如此一來便能夠進入某種更為可貴的自我認識或者孤單境地;它獨自活動一段時間,如此一來它能夠將他的對話與社交加以升華。這樣的方式伴隨著我們個人關係的所有曆史將自己表露無疑。感情的本能將我們和自己的伴侶結合的希望重新點燃,回歸的孤獨感又將我們從追求中召喚回來。這樣,所有人在找尋友誼中度過了他的人生,假如他將自己的真實情感記錄下來,他能夠給一切他要鍾愛的對象寫下這樣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