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將友誼精雕細琢,僅僅想大而化之地進行處理。假如友誼誠摯,它便並非玻璃絲,並非窗上的冰花,而是我們所了解的最為紮實的東西。總結了幾個世紀的經驗,到如今,對於自然界,還有我們自己,我們有怎樣的了解呢?對於解決自己的命運問題,人們還沒有邁出一步。人類就異口同聲對愚蠢進行譴責。可是我從我的兄弟的靈魂此種結合當中汲收來的那樣甜蜜、真誠的歡樂和和平便是果仁本身,而所有性格,所有思想不過是外殼。袒護某位朋友的房屋有福了!不如將它建成喜慶的園亭或者拱門,招待他一天。假如他了解那種關係的莊嚴,並尊重它的規律,那它就更有福氣了!誰主動提出訂立那樣的盟約,誰便會如同一名奧林帕斯神一般前去參加重要比賽,在那兒,世上年紀最長的人全是賽手。他主動要求參加各種各樣的競賽。“時間”、“匱乏”、“危險”都一一列舉在那名冊上,隻有性格充滿真誠,能將他美豔不受任何損傷地保護起來的人才是獲勝者。運氣這一說也許有,也許沒有,可是那種比賽中的一切速度都取決於固定給他的高貴與對瑣事的蔑視。兩種元素將友誼組成,任何一種都至高無上,使得我竟分不出孰好孰壞,提名時也無任何理由區分前後。一種就是“真”。朋友是一位我能夠與其推心置腹的人。在他麵前我口無遮攔。我終於到達一個人的麵前,他是如此真誠,如此平等,我竟能夠扔掉假麵具、禮貌以及深思熟慮這樣的貼身內衣,那是人們一直都不會脫的東西,並且能夠跟他用一個化學原子與其他一個化學原子相遇的單純與完整打交道。真誠如同王冠與權威,是級別最高的人才允許享受的奢華,隻有那樣的人才準許說實話,那是因為在此之上再無任何東西好企求,好遵守的了。任何人獨自一人時都是真誠的。另外一人一涉足,偽善便產生了。我們使用問候語,閑話,娛樂,以及挑逗來進行回避、不讓我們的同類到來。我們將自己的思想緊緊地遮裹起來,不讓他了解。我結識一個人,他由於對某一宗教的狂熱,將虛飾這層麵具扔掉,省去了所有的恭維與客套,對他遇見的所有人的良心說話,並且還帶著洞察與美說話。最開始,他遭到抵製,所有人都說他是瘋子。但是他堅持這樣做,由於他確實由不得自己,長久地,他嚐到了甜頭,他指引他所認識的所有人同他建立某種真正的關係。沒有人想同他說假話,又或是與他閑聊什麼市場與閱覽室這樣的事而將他搪塞過去。可是這樣多的真誠強迫所有人有了類似的坦白率真的舉動,他如何熱愛自然,他有怎樣的詩情畫意,他有哪些真理的象征,他自然而然地要表現給任何一個人。

可是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社交讓人看到的並非它的臉與眼,卻是它的側身和後背。在某個虛偽的時代中,同人們保持某一真誠的關係就等同發狂,難道不是的嗎?我們很理直氣壯地走路。我們遇見的所有人差不多都需要一種禮貌——需要遷就;他有某種名氣和才氣,腦海中有某種宗教或是慈善的奇思異想,這都是不用懷疑的,可這恰恰把他所有的談話糟蹋了。不過,朋友是一位意識清醒的人,他利用的並非我的機敏,卻是我本人。我的朋友招待我,而一切條件都不要求我答應。所以,朋友是自然界的某種悖論。我獨自存在著,我在自然界是個窮光蛋,可自然界的存在我能夠用與我的存在相同的證據來證明,如今我看到了我的存在的近似物,不管高度、品名與奇特性都相似,僅僅是用一種外來的形式再次表現出來,因而一個朋友不妨能夠看成大自然的傑作。

友誼的另外一種元素便是柔情。我們被所有紐帶,被血統、自尊、恐慌、期望、財富、情欲、仇恨、讚賞,被所有環境、標誌與瑣事同人們聯係在一起,可是,我們不易相信別的人能有如此多的特點,使得讓愛來吸引我們。莫非另一個人可以如此神聖,我們可以如此單純,以致可以向他表示柔情?當一個人獲得我的喜愛之時,我便達到了幸運的目地。我發現書本上的知識極少直接同這一問題核心相觸及。不過我還是有句必須銘記在心的名言。我喜愛的作家說過:“我將自己勉為其難且遲鈍地奉獻給那些人,事實上我便是他們的,我對誰最忠心耿耿,奉獻得便最少。”我希望友誼不但應有眼睛,有口才,而且應該長著腳,它首先一定要腳踏實地,然後才可以跳過月亮。我期望它先如同一個平民,隨後再像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