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友誼的格調,我們要求越高,呈然,同血肉之軀的人建立友誼就越不易。我們在世上踽踽獨行。我們所向往的那種朋友僅僅是夢境與寓言。不過崇高的希望一直在鼓舞忠誠的心,所以在其他地方,在普通力量的別的領域,可以愛我們,也可以被我們所愛的靈魂們正在活動,或是忍受和挑戰。值得我們慶幸的是:青年時代、愚昧的時期、不正確的時期、恥辱的時期已經在孤寂中過去,當我們成為成功人士時,我們將用英雄的手與英雄握手。隻是要聽你已看到的事物的勸告,千萬別用低級人物將友誼的聯盟破壞了,由於在那樣的人身上不會有友誼存在。我們被我們的浮躁出賣給草率、愚昧的團夥,那是上帝嗤之以鼻的。堅持走你自己的路,雖然你略有所失,卻有很大的收獲。你表明心跡,以便將虛偽的關係拒之門外,世上最德高望重的人被你吸引過來了——在自然界中,這些稀少的漂泊者在同時僅有一兩個在暢遊,芸芸眾生在他們的麵前看上去僅僅是幽魂與陰影罷了。
害怕將我們的聯係弄得有過重的精神氣味,仿佛這樣做了,我們便會失去一些真正的愛一樣,這真是愚蠢至極。不管將我們從觀察中得到的流行觀點如何糾正,大自然也絕對會證明我們這樣做是正確的,盡管這樣做貌似把我們的某些快樂剝奪了,可大自然還給我們的歡樂會更加大一些。要是我們願意,就讓我們感受下人的絕對孤立。我們確信我們身上擁有全部的一切。我們去歐洲,我們跟隨某些人,又或是我們讀書,由於我們本能地認為這麼做將能把我們身上的一切喚醒,將我們進行自我揭示。全是乞丐。那些人與我們相同,那個歐洲僅僅是死去的人們的一件褪色的舊衣;那些書僅僅是它們的幽靈而已。讓我們舍棄這樣的偶像崇拜。讓我們摒棄這樣的乞討生活。讓我們同我們最親愛的朋友作別,並對他們不屑一顧,說道:“你算什麼?把我放開,我再也不向任何人依賴了。”啊!兄弟啊,莫非你無法明白我們這樣分別,不過是為了在高層次上的另外一種重逢,僅僅是為了更多地隸屬彼此,由於我們目前更多地屬於我們自己,一位朋友有兩副嘴臉。他不但回顧過去而且也展望未來。他是我所有昔日時光的產物,也是未來的時光先知,也是一個更偉大朋友的先驅。
因此我對待最好的朋友就如同我對待我的書籍一般。我在什麼地方發現他們,我就擁有他們,不過我極少使用他們。我們不得不依照我們自己的方式進行社交,隻要有一點兒理由,就能夠將誰接納或舍棄。我不可以與我的朋友說很多。要是他偉大,他便也會讓我相當偉大,因而我就不想屈尊交談。在不平凡的日子裏,很多預感都在我們麵前的天空裏回旋。我應為它們奉獻我自己。我走進去是為了將它們抓住,我走出來也是為了抓住它們。我僅僅擔心它們會從天空裏消失,它們如今在那僅僅是一片更為明亮的光。再說了,盡管我對我的朋友很珍視,我卻不可以同他們交談,將它們的想象進行研究,以防我把自己也都失去了。
將這樣高尚的求索放棄掉,此種精神的天文學,又或是對星球的研究探索,那些對你表示熱烈的同情,確實會給我某種天倫之樂;然而,到那個時候,我清楚地明白我將會永遠為我的大神們的消失而備感哀傷。是的,下星期我會情緒低迷,到那個時候,我會致力於無關緊要的目的;到那個時候,我會為你心靈深處湮沒的文學深感懊悔,希望你再一次在我的身邊。可是,假如你來了,或許你不過是往我心靈填滿新的想象,並非注入你自己,而是注入你的光輝,同此時一樣,我還是沒有辦法和你交談。這樣,此種短暫的交際就要全憑借我的朋友們了。從他們那兒我將得到的不是其財產,而是他們本身。他們要給我的恰恰是他們給予不了的,可那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東西。不過,在微妙、純潔方麵,他們與我維係的關係毫不遜色。我們相遇時,就像我們從不相識,我們分開時,仿佛我們一直都沒有分開過。
一方崇敬地堅持某種友誼,另一方步調不一定一致,而今看來仿佛是行得通的,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為何要對接受的那一方沒有度量而懊惱,這不是自討沒趣嗎?太陽從來不懊惱他的有些光線普照大地,白白地落入不懂得感恩的地方,僅僅是一小部分落到可以反光的行星上。讓你的偉大對那些粗魯、冷漠的友伴來進行教育吧。倘若他很難與其為匹,很快他就會走開;可是你卻被自己的光照擴大了,不再同蛤蟆、蟲豸在一起,而同天國的諸神一起翱翔,發光。
沒有回報的愛被認為是恥辱的。可是傑出的人將會明白真正的愛是不能來報答的,真正的愛把那不相稱的對象超越了,談論、思考的是永久,可那可憐的置於其中的麵具破碎之後,它一點也不感到悲傷,而是覺得把如此多的泥土扔掉,覺得自己的獨立更為可靠。但是,提及這樣的事就不免帶上某種背叛關係的味道。本質上友誼是完整的,是某種絕對的大方與信任。它一定不能夠臆測或是供養虛弱。對象被如同神靈一樣地對待,如此它就將雙方都神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