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雪夜裏,狂妄的寒風拍著木窗,嘎吱嘎吱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寂靜的院子裏。
花朝撫著七個月大的肚子,靜靜地看著屋簷下的紅燈籠,從前院傳來的喜樂絲竹聲,聲聲割耳,讓她心痛得快要窒息。
“花朝,本官要娶素素,本官不能負她!”
“本官貴為丞相,怎麼可能隻有你一個女人?你大度一點。”
“夫人,胎兒出生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活不久了,她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可她從不怕死,她隻怕最愛的阿彥迎娶他人。
花朝的眼眶慢慢地變得滾燙,她黯然垂淚。
今夜是她夫君慕容彥的新婚之夜,他不負雲素素,所以就要負她嗎?
阿彥,我的阿彥……
寒風刮過她的單薄的身體,一行清淚沿著她削瘦的臉龐流下來。
“夫人,大人太過分了,為了娶雲素素下令讓喜樂吹一晚上!”海棠帶著披風出來,輕輕地給她披上。
花朝不語,隻是凝望著那刺眼的紅色喜字,那些字,像一把刀在剜她千瘡百孔的心。
這就是他要給雲素素的十裏紅妝,而她這個舊人,隻能守著這漫漫長夜。
“海棠。”她慢慢平複呼吸,嘶啞地道:“我要去找他。”
“夫人?”海棠震驚。
自從大人說要娶雲家小姐為妻,夫人去雲家鬧了一場之後,就被大人軟禁在別院裏,若是在新婚之夜跑過去鬧事,大人必定會震怒。
不等海棠說話,花朝攏緊身上的披風,扶著肚子,踉蹌的跑向那座張燈結彩的主院。
她不甘心。
三年前,慕容家全族被滅,是她不顧生死陪著慕容彥流放邊疆。
三年生死相隨,她陪他吃盡了苦,為救他護他,她落得滿身病痛,現在她隻剩三個月的命了!
而他搖身一變成了權傾朝野的丞相,他就要迎娶他的心上人雲素素。
她算什麼呢?他為了他的心上人,他要負她!
院外寒風凜冽,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她站在新房門口,伸手使勁的拍打房門。
她哽咽落淚:“阿彥……你出來!阿彥!”
新房內本來旖旎的氣氛,驟然被打破,凝結成一片死寂。
一身喜服的慕容彥自然是英俊挺拔,聽到門外的哭聲,眉眼一沉,戾氣浮現而起。
“大人不要動怒,姐姐這麼晚過來,必定是有事情尋大人,不如先出去看看。”雲素素安撫似的握住慕容彥的手,溫婉清秀的麵龐襯著燭光,十分的動人。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她的水眸裏劃過一抹毒辣。
這賤女人,居然要來破壞她的洞房花燭夜!
“素素……真是委屈你了,花朝一向不懂規矩。”慕容彥思慮片刻,點了點頭。
雲素素笑得溫柔,像個溫柔善良的仙子。
門,猛地從裏麵拉開。
花朝一個趔趄,徑直撞入了來人的懷裏。
她抓住他的衣衫,淒然落淚,幾乎是在哀求,“阿彥,不要娶她好不好?”
慕容彥眸子一冷,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在鬧什麼?你就這麼沒有容人之量?連素素的新婚之夜都要破壞?”
鬧?
他認為她是在鬧嗎?
她心如刀絞,忍著下巴的疼痛,“阿彥,我沒有鬧。我有話和你說……”
慕容彥見慣了她的把戲,隻覺得她心胸狹隘,又要編造謊言。
“你又要玩什麼把戲?你總不會告訴我,你要死了!”
他陰沉地盯著她,從薄唇裏吐出的字句,誅她的心!
花朝臉上的表情驀地僵住,慘白的臉上劃過一抹淒楚的痛。
一顆心,跌落冰窖裏,冷得毫無知覺。
他……說她要死了?是不是她說自己的身體不行了,他都會認為她是在騙他?
她沉默了好久,四周一片寂靜,連風聲都變得虛無。
很久之後。
她用沙啞的聲音問他,“如果我說我真的要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娶雲素素?”
慕容彥眼底湧出冰冷的厭惡,一把甩開她,大步踏入新房裏。
“那你就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