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那個宛若神仙姐姐的女子竟然也有凶狠的一麵,小栓子自然不敢怠慢,倉皇的跑到雲姑一向放雜貨的地方,用維布纏了一層又一層,這才放心的走出,卻看見雲姑正氣勢衝衝的看著他,小栓子莫名咽下一口口水,狼狽跑走。
其實在他心裏有過一絲絲疑惑,畢竟這把劍雕刻精美,紋飾頗有大氣恢弘的態勢,況且相當有分量,不似尋常女子可用的,不過小栓子是整個落雲樓裏最聽話最老實的小孩,他也隻是疑惑,不能付諸行動。
回到酒樓裏,隻見龐若伊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食盒裏的糕點,淚痕斑斑嗚咽著:“這是我親手為穆風哥做的,怎麼會這樣,都怪我,都怪我不小心……怎麼辦啊。”
其他人見到此情此景紛紛上去勸她,不過是糕點,還可以再做的,偏這姑娘倔強的勁頭和家裏那群人一模一樣,認了死理,仇恢染並未上前如他們一般,靜靜站在原地,看歐陽穆風如何收場。
隻見他開始時略顯鄙夷,伸長脖子瞅了瞅已經摔裂的小蝶,遞過袖子給她擦眼淚,見她不為所動,隻有輕輕的拿起食盒中還能吃的糕點淡淡說:“樣子嘛還可以。”塞進嘴裏倒是很有君子風範咀嚼起來,毫不做作和勉強。
半晌輕輕說:“怎麼,難道不是給我做的?”
龐若伊急忙搖頭,見此情景,歐陽穆風繼續道:“是的話你哭什麼,味道還不錯,不過若你下次不用我最討厭的棗子……我會很高興的。”
仇恢染會心一笑,正欲向前走,突然呆站在原地,默默低語,這個景象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很懷念,懷念到有時候在夢裏,都會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和一張張鮮明靈動的笑臉。
“大師兄大師兄,你看師傅又懲罰我紮掃,不如這樣,你跟師傅求求情,我就可以免除刑罰了!”仇恢染記得那年自己9歲,歡喜的模樣,師傅卻說,自己那是做慣了壞事,用來擋箭的。
大師兄洛逸比她大近8歲,溫潤君子的性格免不了要被機靈鬼欺負和撒嬌,他放下手裏的書抬頭微笑看著正可憐兮兮望向自己的女孩,手裏大大的掃帚已經快和她一般高。
想了想說道:“你又做錯了什麼?還是把師傅最愛的那柄煙袋鍋子砸了?”這丫頭頑皮慣了,上月才將師傅費盡心機淘來的紅釉雙喜花瓶摔了一隻,美其名曰隻餘一隻更值錢,被師傅罰掃了半月後山,這才剛剛得閑,就又出事了,搖搖頭無奈苦笑,究竟何時才能長大。
仇恢染嘟囔著嘴小聲說:“我把師傅的……胡子……剪了。”剛說完,洛逸便哈哈大笑個不停,指著她道:“你啊你,我說師傅怎麼囑咐他最近身體不適要閉關,不如這樣,你去山下買點他老人家愛吃的點心,再說點好聽的,估摸著會原諒你!”
仇恢染無奈點頭,卻仍是一步三回頭的望著屋中自己最喜歡的洛逸師兄,他總是千年不變的笑容和彎彎的眉眼,還有帥氣英俊的側臉總是會讓她不禁看呆。
等買好點心送至師傅房中時,他是又氣又惱,偏就發不出來,點心無非隻是個幌子,洛逸和眾位師兄弟也勸和不少,這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也充其量隻是無奈和苦笑罷了。
“師傅你嚐嚐,我做的哦,我央著老板讓我親自上手做了兩塊,雖然外觀看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呀!”仇恢染興高采烈雙手奉上,其實哪裏是她求著老板,明明是她逼著老板,仗著學過點功夫總是欺負的人家哪敢不聽她的。
孤蒯狐疑的看著麵前四不像的點心塊,心裏疑惑這東西能吃麼,無奈也隻能輕輕撿起拍拍上麵沾著的糖粉,細想著這丫頭定是要讓我甜掉牙才肯罷休,可是吃進嘴中卻不如看起來的那麼驚悚,反而爽滑甘甜,桂花的香氣和棗子的甜糯正好可以合二為一,看來這丫頭,是真的用心了。
仇恢染每每想到這裏都會覺得異常懷念,曾經和大師兄、師傅一起生活的日子放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抬眼可以看到陽光,低頭可見綠草,洛逸說,如果這樣,真的很好。
然而更關鍵的,是自己曾經那單純美好的心靈,如果說一輩子那麼過去,她甚至不會想到要複仇,要血洗冤屈,奈何美好總是與自己擦肩而過,如果繼續安逸,恐怕下一個死的,就將會是自己。
龐若伊見歐陽穆風很喜歡的樣子轉而有了笑臉,擦擦眼角還餘的淚痕,望向仇恢染大聲說:“仇姐姐,你也來嚐嚐看,我做的如何?”
女子輕閉雙目,曾幾何時,自己是不是也和她這般,不諳世事,笑顏如花。
“倒是不用了,我怎好搶了你專門為歐陽公子做的點心,奪人所愛終歸是會遭天譴的。”話裏有話,話中帶酸。
龐若伊自是嬌羞的低著頭臉頰緋紅。似想起來什麼,歐陽穆風白她一眼問道:“前幾日在京郊竹林見到仇姑娘,不知是真散步呢,還是……另有隱情呢。”
這個人真是一點點縫隙也不留,便隻好坐下捋平衣衫道:“祭拜而已,你是不是還要問我祭拜的是誰,好我就告訴你,我是祭拜父母,如何?”
三兩句話,便噎的歐陽穆風已經沒了任何的好奇,細想想,可能她帶著劍也隻不過是防身的,仇這個姓也無非是巧合,還有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所見種種,估摸著也都是和她早年生活有關,便隻能愧疚的低下頭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