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2 / 2)

第二日一早,歇了困乏,雨村頗有些神清氣爽的意思,整了衣冠,便施施然出了門,邊走邊看,一路打聽著向大明湖進發。

九月秋高氣爽,天莫名的藍,一路秋山紅葉,老圃黃花,頗不寂寞。雨村年少時讀《老殘遊記》,言濟南家家泉水,戶戶垂楊,可恨不曾親見,如今就走在這石板路鋪就的街上,泉水蜿蜒,水清的透著微微的藍,雨村再沒見過如此清靜的水了!秀氣的小石拱橋旁邊有婆婦姑娘敲洗衣物,柳葉落水麵,寧靜安逸,心也一起跟著靜了,腳底有鵝卵石一步步撓著腳心,雨村心道,誠不欺我也!

一路行來,雨村很快便到了大明湖,九月已沒了荷花,蓮蓬孤孤的立在荷葉之上,荷葉仍田田,近水的地方卻已見枯黃。走了許久的路,雨村有些累,且肚腹空空,見前麵有一臨水長廊,風景秀美且清靜,遂靠著築起的柱子坐下,拿出剛才在路上小吃鋪上買的豌豆黃,慢慢咀嚼。此時天上不知何時飄來一兩片雲,漸次越來越多,一陣狂風驟起,不消一刻竟是啪嗒啪嗒掉了一地的雨點。雨打荷葉,叮叮咚咚,幹脆又纏綿,自有一股子引人沉浸的魅力,難怪李義山要“留得殘荷聽雨聲”了!

雨滴逐漸由疏變密,雨村正聽的失神,卻不遠處有六七人一路跑來躲雨,打頭一人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頭頂烏發束著紫金冠,一身玄色祥雲紋劍袖袍,腰間係著同色碧玉腰帶,端的是長身玉立,一路跑來,袍腳沾了星星泥點,卻無一絲狼狽之感,觀那人麵色冷肅,劍眉橫斜入鬢,不經意與之對視一眼,雨村隻覺被看透了心,絲絲冷意仿佛將全身凍了一層冰碴。連忙錯開眼去,雨村站起身扶手行了個拱手禮,那男子點頭回應,方坐下繼續吃那豌豆黃。

“哎?那書生,你吃的是什麼?好吃嗎?”雨村正吃著,忽耳邊傳來一少年好奇的聲音。

雨村轉頭,正看到一約麼十一二歲總角少年,好奇的看著自己手裏的豌豆黃。雨村不動聲色的打量那少年,隻見他一身雨過天晴之色的騎裝,袖口屆用黑色的帶子束著,很是幹練,再觀那少年模樣,與那冷麵青年有七八分的相像,想定是兩兄弟無疑了。

雨村見那少年一臉垂涎之色,忽的想起了前世老家裏的弟弟,每見了吃食,也是這般顏色。微微笑著,雨村從懷裏取了幹淨的素帕子,裹了兩塊遞與少年,道:“豌豆黃。”

少年接了豌豆黃,立即歡天喜地連聲道謝,那青年身旁管家模樣四五十歲的隨從見狀似是要阻止,冷麵青年擺了擺手,由著少年去了。

本來那少年以為這豌豆黃要吃不到,如此得了特赦令立刻笑開,道:“謝謝四哥!”

說完也不待青年回應,三兩口便吃完了一塊兒豌豆黃,隻片刻間那素帕上便隻剩了些渣滓。雨村見狀便要去伸手接那髒帕子,那少年卻反手把帕子藏到了背後,道:“書生,帕子髒了,怎好叫你髒著收回去?定要賠你一條新的才好。”

說完,從身上掏了半晌,略有些尷尬的對著雨村笑了笑,轉頭對冷麵青年道:“四哥,有沒有幹淨帕子先借與我。”

那冷麵青年搖了搖頭,卻從腰間解了玉佩遞給少年。

少年笑著接過,轉頭遞給雨村道:“給,這個先押在你那裏,等我們有了帕子再贖回來。”

雨村看那少年手心,卻是一塊青綠流雲百福岫玉佩,玉質極美,雕工巧卻不精,似是哪個極有靈氣卻未成手的玉匠練習之作。

微笑著將少年手裏的玉佩接過,想這玉佩在這兄弟倆個手裏就和那素帕在自己手裏地位等同,如此計較這兩廂價值的差異卻是小家子氣了。

那冷麵青年見雨村接的坦然,眼裏既無貪婪又無卑怯,眼中帶了幾許欣賞。

都說著六月的天娃娃的臉,可九月的天似乎也是不遑多讓,這場驟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隻一炷香時間剛過,太陽便從雲彩間露出了半邊臉,那兄弟二人見雨停跟雨村告辭離去了。

遠遠的見著兄弟二人離去,雨村忽想起似是沒有與那兩兄弟交換名帖,卻又暗自搖了搖頭,不過是一處避了一場雨,萍水相逢罷了,或許日後再也不會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更的慢點兒,大家見諒,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