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書篋並包袱,雨村找那老板退房結賬,卻被老板阻止說已經有人為雨村付過賬了,語罷又從櫃台後麵取出一個用藍色手帕包著的小包裹並一封信遞與雨村。
雨村問是何人所贈,那老板道是一年輕小廝,那人留了話轉達先生,隻道是告訴先生是大明湖畔熟人相贈,先生便知道了。
雨村聞言,拆了信,信紙上隻一行字,連個稱呼落款都無,上書:
“汝當速入京師,苦讀以備春闈。”
又打開那藍綢手絹,隻見裏麵是兩塊黃橙橙的豌豆黃,嘴角莫名掛上笑意,雨村謝過掌櫃,便啟程往那車行去了。
那車夫趕了一輩子車,常常送趕考的舉子上京,路程十分熟悉,故一路十分順遂,不消五日便抵達了京師,卻是不料到遇上了些麻煩。因明歲大比,各地舉子雲集京城,各家客棧裏都擠滿了人,尋了半日,偌大一個四九城轉了一半,卻是連個下等房都無。
時近正午,秋老虎散發著威力,走了半日,雨村既累又餓,便想著尋一處食肆暫歇。踅摸著道兩旁店鋪,雨村又往前走了百米路,隻見前方一酒樓前圍了一圈子人,看著頗為熱鬧。待走近些,抬頭見那酒樓碧瓦飛簷,端的是華麗異常,簷下掛著一朱漆金字匾額,上書“高升客棧”。人多擁擠,雨村本不是那愛熱鬧的人,也不往前擠,隻看了那匾額,有些好奇罷了。
在那人群外圍站了片刻,亦看不到那客棧門口的情形,雨村覺得有些無趣,便轉身要走,卻正瞧見前方不遠處有一藍衣書生正向自己一樣往那人群裏看,隻是隔著人群一尺有餘,並不上前擁擠,卻看得興致勃勃。雨村見著奇怪,那書生莫不是能透牆視物不成,覺得頗為有趣,雨村決定上前打探一下,不定還可識得個把知己。
這樣想著,雨村走到那書生身側,躬身作揖,道:“這位仁兄請了。”
那書生聞言回頭,連忙還禮道:“兄台何事?”
雨村笑著指著那一會兒工夫又纏了幾層的人群道:“方才我見著客棧門前熱鬧一時好奇前來看看,卻不料著人群擋住視線,看不分明,又見仁兄雖立人群外側,卻觀之興味盎然,特來打探一下這‘高升客棧’內可是有何趣事?”
那書生聞言笑道:“吾與兄台俱是一雙眼睛兩隻耳朵,兄台既看不到,吾亦看不到。隻是吾見這裏人聲鼎沸,人人臉上掛笑,吾亦開心,故站於此處。”
雨村聞言,更是細瞧了這書生,二十七八歲年紀,麵闊口方,雖不是極俊美,氣質平和,觀之極沉穩,卻不是他話中那般呆傻,細想他話中心懷百姓,以百姓之樂為樂,果真是大智若愚,是個值得結交之人,遂笑道:“這位兄台,午時日烈,餘觀這人群一時亦散之不去,何不去那旁邊茶肆略飲,既可觀民之興,又不受日曬之苦,餘有意邀兄同往,不知可納芹意否?”
那書生聞言,欣然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因人群皆往那高升客棧瞧熱鬧,這客棧對麵的茶肆裏人群寥寥,掌櫃見兩人過來,很是熱情。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雨村點了一壺茶水,一碟子桂花糕,因十分幹渴,與那書生倒了一杯茶後,不及謙讓便自先飲了一杯。飲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那書生笑了笑,道:“在下失禮了,兄台勿怪!”
那書生聞言,笑道:“不怪不怪,隻怪這秋老虎日頭太烈,餘亦幹渴的慌,隻不如兄灑脫,未敢先飲罷了。”
說完,那書生便拿起手邊茶杯,一飲而盡,很是幹渴的模樣。雨村見狀會心一笑,知是那書生照顧自己麵子,一時更覺得他值得結交,遂言道:“你我隻這樣兄台兄台的叫,總不是辦法,萍水相逢總是有緣,不如交個朋友,在下姓賈,名化,號雨村,湖州人士,還未請教兄台?”
那書生聞言,拱手一揖,笑道:“在下姓張,名廷玉,字衡臣,號研齋,安徽人氏,如此,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
雨村還禮,兩人相視一笑,很有些心有靈犀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補全,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