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2 / 2)

楹聯上口好記,正所謂雅俗共賞,有兼之貼合百姓民生,最是符合不過了。那老板見此好字好聯,更是片刻等不得,立刻命人收好送去東街專刻匾額的舒玉齋了。

雨村笑著看那掌櫃的忙來忙去,等到一切收拾停當,便走到那掌櫃跟前道:“如何?小生筆墨可值當再來一壺酒嗎?”

那掌櫃一張老臉笑的皺作一團,口裏說著值當,隨即招呼夥計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呼二人不提。雨村衡臣二人得了這酒食,更是來了興致,邊行酒令邊啖佳肴,不知日之將入,待到杯盤狼藉,太陽已然下了山,張家見少爺久久不歸,遣了人來尋,張廷玉這才想起時辰不早,又思及家中嚴父,麵色大變,心道回去這一番訓斥難免,有心速歸家去,又見雨村醉酒,怕他入夜無處落腳,一時有些為難。便大著舌頭對雨村道:

“雨,雨村賢弟,兄見你負篋曳屣,想是剛……剛到京師,無處落腳,兄有,有意邀弟往……往家中同住,不知雨村可,可願否?”

雨村已喝的醉眼朦朧,然精神卻是清醒的很,他上前拍拍張廷玉肩膀,道:“衡臣兄不必擔憂,雨村今日喝的實在是不少,去了兄家,恐伯父有慍,便不同往了,兄放心,弟有住處,是不是哇,高升客棧掌櫃?”

那掌櫃一下午聞二人行酒令,俱是好詩好詞,更兼佳句不斷,心中佩服二人才情,心中歡喜,此刻又見雨村一語點出他的身份,不由又添了幾分佩服,道:“先生好生聰明,這高升客棧與這茶館俱是小老兒名下產業,先生既對出了對子,先生於我客棧內一應費用一概全免,張相公就不要擔心賈相公了,小老兒自當照拂。”

張廷玉聞言,放下心來,對雨村並掌櫃的拱了拱手,便晃蕩著被那家丁扶著回去了。

話說這張廷玉一路上歪歪扭扭,因喝得多了,便有那三分睡意,又恐家中嚴父責罰,遂想著從後門偷偷溜回去,免了這一身酒氣被父親發現。

卻不料剛一到門口就有父親貼身小廝過來通傳,說是父親要見他。廷玉聞言,也隻好硬著頭皮往正堂去了。

一進門,隻見廷玉之父張英坐在堂前,一臉怒容,母親陪在身邊,正勸著什麼,弟弟張廷璐一見廷玉進來便衝他擠眉弄眼,提醒他小心著點兒,一副你慘了,我很悲傷的模樣。

廷玉一見這陣仗,七分酒意已去了三分,徒勞的整了整衣冠,硬著頭皮走到堂前,衝著張英跪下,道:“孩兒見過父親。”

那張英聞見張廷玉一身的酒氣,便知小廝來報不假,頓時心頭盛怒,對著張廷玉喝道:“你還知道回來!怎麼不醉死在外麵!”

張廷玉聽得父親怒斥,自知理虧,隻得俯首,連稱不敢。

“你還道不敢,明歲便是那大比之年,爾本該在家用心苦讀,為父放你出去是怕你疲累心生鬱結,可是讓你出去鬼混的!”張英怒斥。

張英母親見兒子可憐兮兮的跪地認錯,心下不忍,遂勸解道:“老爺,玉兒自小聽話,讀書也頗為用心,此番出去,定有緣由,何不問問清楚呢?”

張英聽罷,覺得夫人所言有理,又見廷玉認錯態度良好,便對廷玉道:“既如此,便說來聽聽。”

廷玉聽了父親問話,將今天上街去如何望那高升客棧楹聯,如何識得雨村,雨村如何才高八鬥,二人喝酒如何意氣相投俱與父親說了,又與父親將雨村所吟之句,所對之聯挑那出色的吟了兩句。

那張英聽罷,點頭道:“這賈雨村卻是有才情,隻是太過放浪了些,前日聽聞聖上南巡,於濟南遇一舉子,一炷香作趵突泉賦一篇,聖上大讚其文采風流,也是喚作賈雨村,莫道讓你今天遇到不成?”

張廷玉聞父親話中已有鬆動之意,心內鬆了口氣,道今天這關算是過了,卻不料頭上傳來父親輕哼一聲,道:

“你莫想今天這事情就這麼過了,事雖有因,然你觸犯家規在先,為父罰你,藤杖十下,可是不冤?”

廷玉聞言,苦笑一聲,起身自去請了家法,褪下外袍,隻著褻衣,跪下雙手捧藤杖於張英麵前,道:“請父親責罰。”

張英從廷玉手中接過藤杖,抬手啪啪打在廷玉背上,十下藤杖下去,雪白的褻衣上已透出點點血色梅花,張夫人見了,自是心疼不已,待張英放下藤杖,連忙叫旁邊小廝扶著廷玉回房,去請大夫。

九月晚上的風很是有些涼氣,張廷玉卻隻覺得背上火燒似的疼,回到房間,趴到床上,任由母親把褻衣扒了,廷玉心內隻道“雨村兄哇,吃了你這頓酒可真是害苦了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全,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