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想對我說什麼?”尚春輕問,眼神卻直勾勾盯著手間的茶杯。
“師父,你這麼晚還不睡嗎?”
“睡不著啊!”尚春仿佛歎了一口。
“師父,其實你知道那人是誰了吧?”李泉往前邁了一步,顫顫巍巍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怎麼會知道那人是誰呢?他跑得太快了,我的重劍都飛不過他。”尚春依舊如同一具沒有魂靈的行屍走肉一般,機械地回答著李泉的問題,可唇邊笑意總也消散不去。
李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那師父是碰到了別的什麼嗎?”
“當然!”這個話題一問出口,卻沒想到尚春竟然略微激動了起來,眼中仿佛有星光要冒出來。
李泉心中一緊:“誰?”
尚春手指一鬆,白瓷茶杯“啪”的一聲落在桌上,她單手托腮,這一幕像極了少女懷春的模樣,眼角梢處總透著曖昧的緋。
“師兄啊!”尚春閉了閉眼,唇邊弧度更大。
李泉隻覺得心髒之上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攥,一刹那間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伸手抓住了胸口的衣襟。
他一直以為,隻要帶著尚春離開了左意劍派,離開了紫葉山,就可以徹底離開世斐,將世斐從她的世界當中一點一點剔除出去。原以為,這麼久以來,尚春一次都沒想起過世斐,是因為有自己在身邊,是因為自己已經開始慢慢駐足到尚春心裏,一點一點取代世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可沒想過,原來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隻要世斐一出現在尚春腦海中,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一敗塗地。
猶如現在。
腳步開始慢慢後退,卻又在即將退出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他抬頭,忽然發現窗外晃著一個影子,似乎是腰帶在風中飄著,他吞了口唾沫,有點緊張,可看那身形,卻並不像是男人,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師父,過來。”李泉顫著聲音,輕喚著沉浸在世斐師兄世界中的尚春,然而尚春卻一動不動。
“師父!過來!”李泉不得不放大了聲音。
當窗戶被一陣風猛力吹開的時候,李泉乍然間整個身子都衝了出去,牢牢擋在尚春跟前,麵對著那窗外的人,尚春還一愣一愣的。
可窗外,卻並不是別人。
“你怎麼……”
“夜裏涼,煩心事多,睡不著,來找你們聊聊。”胡衣衣站在窗外,衣袂翻飛,猶如仙祗。
李泉抹了一把虛汗,轉身回頭去將房門關了,才又回到桌邊站著。
“站著做什麼,坐下吧。”胡衣衣倒像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一般,很是自覺地坐在了尚春對麵,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又道:“攝魂術呢,真是許久不見了。”
“你什麼意思?什麼攝魂術?”
胡衣衣掩唇一笑:“你有近千年道行,卻還不知道攝魂術?”
李泉搖頭。
“攝魂術早已失傳了,乃妖界邪術,之前隻聽說是被一上仙封印在了一個人的眼睛裏,而那個人被那上仙帶去了偏遠之地,據說此生都不會再踏足人世了,卻沒想到竟還能在此處看見。”
“你知道怎麼解嗎?”
胡衣衣扭頭,纖長的手指在尚春眼前晃了晃,“嘖”了一聲,道:“幸好,不過是給了一個幻境,我還能幫她出來。”
“是那白影給的嗎?”
“可能吧。”胡衣衣沒有給出一個正麵答案,隨後便在尚春額頭輕輕一點,李泉隻隱約見到有一束光鑽進了尚春眉心之中,如同一條細小的遊龍,在尾巴鑽進眉心之後,隻聽尚春微皺了眉頭,緊跟著悶哼了一聲,便身子一歪,伏在了桌案上。
李泉愣了愣,二話不說便抱起尚春,將她安頓在了床上,仔仔細細蓋好被褥,便又回到了桌邊。
胡衣衣一直看著,臉上笑意不變,卻比方才尚春笑得要自然真實得多。
“你剛才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不過是強行入夢,將她夢裏拖出來而已。”
“會不會耗費你的修為?”李泉有些擔心地望著胡衣衣。
李泉這麼問是有原因的,即便他不知道這攝魂術要怎麼解,但觀以前他所遇到過的解夢魘便是如此的,強行入夢,強行破夢,都是要耗費相當的修為的,這對於想要修行成仙的妖來說,是如同舍棄性命一般的行為。
胡衣衣卻並不在意,隻舒朗一笑:“不過一點修為,算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