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請您快一點。”
“放心吧,想我老漢也駕車十餘年了,又穩又快。”
“那就多謝大叔了,銀子不會少的。”
“唉,年輕人也是難為你們了,這鎮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也不知最近是著了什麼魔道了,竟會發生這樣的事來,早點走也是好的,省得丟了性命。”
掀開車簾,尚春躺在車廂裏,邊上坐著柳文,懷裏還抱著匆匆整理好的包裹,似醒非睡的模樣,腦袋歪著靠在車廂壁上,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看見李泉那略有些愧疚的模樣,打了個哈欠。
“她會理解的。”
李泉對上柳文的眼,有些勉強的扯了扯嘴角:“但願吧。”
在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李泉就已經準備好了被尚春一頓臭罵,甚至一頓暴打的下場,放下車簾,李泉轉身,柳白正抱著一堆東西匆匆忙忙地從客棧裏跑出來。
“沒有東西落下了吧?”他問。
柳白搖搖頭,跑得有些氣喘,李泉拍了拍他的肩,沒說什麼,掀開車簾便讓柳白坐了進去,而他自己則放下簾子與那駕車老漢一道坐在外麵。
“大叔,走吧。”
“好咧,駕!”
一記鞭子抽響,隻見前頭那刷著光亮棕黃毛發的馬匹嘶叫了一聲,抬起馬蹄便奔向了城門口。
其實李泉心中還是有顧慮的,就這麼一走了之,將胡衣衣一個人留在這個福禍不知的小城鎮裏,雖然她已經在這裏待了五百餘年,這半山城裏每一塊石頭擺在什麼位置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李泉還是擔心。
塵煙絕起,過後纏綿。
那穿著碎花衣裙的姑娘,挎著那隻總是蓋著碎花帕子的破舊籃子,站在人群之中,望著城門口的方向,唇邊笑意淺淺,似在送著誰離去,又似在看著誰回來。
“喂,我們現在要去哪兒?”柳白終究年紀小,心裏藏不住事,嘴巴噎不住話,掀開車簾,問外麵正閉目養神的李泉。
李泉嘴裏嚼著一根隨手從路邊扯下來的狗尾巴草,一聽到柳白的聲音,便“呸”地一口將那草吐了,望著前麵那條茫茫大路,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兒,隻是由著駕車老漢一直往前趕著,趕著天黑前到臨近的下一個鎮子去。
沉默良久,李泉道:“去下一個鎮子。”
然而,躺在車廂裏的尚春卻在此時嚶嚀了一聲,兜兜轉轉醒了過來,隻覺得眼前的世界都在顛著,撫了撫略微疼痛的額頭,撐著便坐了起來,柳文坐在一邊伸手扶了一把。
“多謝。”尚春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便道了一聲謝。
可才剛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猛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在顛簸著前進的馬車裏,而方才扶她的人正是柳文,還有掀開車簾同李泉說著話的柳白。
“誒,你醒啦?你這一覺可睡得真久。”柳白回頭見尚春醒了,立馬咧了個大大的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尚春皺起了眉頭,剛剛醒轉過來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略微有些遲鈍,但身體已經於她的精神先一步做出了動作,她一把抓住了與她說話的柳白,那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柳白的胳膊擰下來。
“誒誒,疼,你輕點兒!”柳白叫喊了起來。
尚春一怔,鬆了手。
李泉回頭往車廂裏看去,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了:“師父,我們離開半山城了。”
“你說什麼?!”尚春一聽,幾乎要跳起來,腦袋一下便撞到了車廂壁,隻聽“嗵”的一聲響,便見她又捂著腦袋蹲了下來。
李泉皺了皺眉,抬起手想去撫,卻被抬起頭的尚春一把打掉:“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趁我睡著的時候帶我離開?!你知不知道城裏的凶手還沒有找出來?!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怎麼自私?!”
李泉聽著,咬著牙,努力忍著不反駁。
“立刻回半山城!立刻!”尚春在車廂裏叫喊著,還一邊爬起來妄圖去奪駕車老漢手上的鞭子。
豈料那駕車老漢卻躲了躲,用那粗糙的嗓子說了聲:“小姑娘啊,如今城裏妖魔肆虐,這小兄弟帶你出來是好事,你怎麼還要回去送死?”
“正是因為有妖魔,我才要回去!不然我這趟下山,又有何意義?!”尚春怒吼著,憋得小臉通紅,然而馬車依舊在往前進著。
“李泉!你回不回去?!”尚春喊著。
李泉沉默著,聽完了尚春幾乎用嘶啞的嗓子喊出來的每一句控訴,最後輕輕說:“師父,其實你說的很對,我挺自私的,自私的這個世界裏我隻關心得下你,其他人的生死我真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