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林錦開口了。
"皇上!"
見明景軒沒應,她又叫了一聲,緊跟著道,"叫他們都出去吧,吵的我有些頭疼。"
一聽說她不舒服了,明景軒頓時顧不得許多,鬆開了太醫令連忙轉身回來,坐到她身邊,急切道,"是哪兒不舒服了?是不是胸口悶,還是哪兒疼?你一定別忍著,有什麼一定得說知道嗎?"
若是有一麵鏡子,明景軒便能看到自己現在慌亂成了什麼樣子。
便是一覺醒來無端的老了這麼多歲,都沒亂成這樣。
可現在,他是真的心裏沒底。
明明她還在自己跟前,無非就是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焦點,可麵龐依舊溫柔,笑容依然溫暖。怎麼忽然之間,大家就都說她不行了?
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皇上。"
溫熱的柔軟觸到手背,然後拉著他,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皇上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裏很明白。亦或者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壞,這些醫者,您還不知道嗎?什麼事就喜歡誇大其詞。我隻是看不見了,沒準過幾天,它自己就又好了。"
這話說的虛到她自己都不信。
可明景軒卻信了。
"對啊,我就說,這群家夥沒一個安好心的。錦兒睡一覺醒來肯定就能看到了,他們卻說的那麼可怕。真是可惡,等錦兒好起來,朕一定要重重的責罰他們!"
林錦笑道,"是啊,隻是有些累了。可橙兒卻不知道,她還小,我怕她會擔心。皇上答應我,好好的照顧橙兒,好嗎?"
她斜靠著,身後是軟軟的素色軟枕,襯著那慘白的麵龐,看上去有些像是臨終托孤似的。
明景軒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鼻子一酸,聲音也跟著發抖,"錦兒胡說八道什麼呢,橙兒那孩子你還不知道?就是個小人精,整日裝著跟我好,其實心裏最愛最依賴的還是她母後。所以為了橙兒,你也要快些好起來才行!"
林錦點點頭,"我會的。"
看著她麵上有些倦色,明景軒抱著她的肩膀,柔聲道,"累了就睡會兒吧,我在你身邊守著呢。"
"好。"
從發生了行宮一事之後,這還是頭一回,在明景軒麵前,她徹徹底底的卸下了心防。
"真累啊。"
隨著這聲輕歎,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自然,也就沒有看到明景軒臉上早已經肆無忌憚的眼淚。
他靜靜的凝視著這張自己深愛的麵龐。
比起那個總愛纏著自己的十四歲嬌憨少女,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卻也給她帶來了無比的從容與寧靜。
雙眉之間有一道淺淺的紋路,看得出,無人時,她總是獨在燭下,蹙著眉頭。
姣好的麵龐不似從前那般喜怒形於色,更多的是悲憫的平和。可在這平和之下,誰又知道隱藏著多少歲月的無奈和隱忍。
這是明景軒頭一次感覺到了心疼。
年少無知時,兩人的感情都是順風順水。幼年登基,大權在握,向來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他甚至覺得一夜之間,老天將他帶來這個尷尬的境地,簡直是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幾十年後的自己和錦兒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陰錯陽差,一步步竟然再也無法回頭。
若非是他來了,也幸好,是他來了。
他緊緊的握住了林錦的手,十指相扣,再也沒有鬆開過。
"姑姑。"
屋外,橙兒不解的望著妙音,不明白她為何不讓自己進去。
妙音抬袖擦了擦眼淚,"橙兒乖,叫皇上和皇後說說話吧,姑姑帶你去別處玩。"
橙兒想說母後不是都睡了嗎?可望著屋內有些詭異的氣氛,到底是沒說出來,乖巧的伸出了小手,牽著妙音一起出去。
皇宮裏,看似平穩,實則每個人都豎著耳朵,打著精神,恨不得蒼蠅扇陣風兒都要猜出裏頭是個什麼意思。
更何況,這驚天動地的消息,簡直振奮了每個人的心思。
包括前朝。
皇上對皇後的情深義重,每個人都明白,自從明景軒的那次震怒之後,每個人都不敢再提及了。沒想到,皇後竟然生病垂危了。
這是什麼,這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遞個枕頭啊。
首先,就以賢妃為主的石家開始熱鬧了起來。
"你最近抽個時間,進宮一趟,去看看娘娘,順便打聽打聽,皇後娘娘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