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林如鬆濃眉一挑,捏著筷子,"昨夜,我記得沒一會兒,怎麼就累了?"
姚青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麵一熱,嗔道,"有人在呢。"
她實在不明白,為何大戶人家都喜歡矗個丫鬟在身後,難道說話就不閑不方便嘛。每次林如鬆跟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總覺得被人偷窺的感覺。
林如鬆不以為然,"哦,對了,今兒去玩的怎麼樣,還喜歡嗎?"
姚青瞬間身上一僵。
不過,她早早的便將敷衍的話準備好了。
"還不錯,園子裏的景致好,大家都挺和睦,說說笑笑,倒也有意思。"
"原來如此。"
林如鬆瞬間輕鬆,"原本還以為你不喜歡,如今看來,青兒倒是如魚得水。往後這夫人外交便交由青兒了,為夫的偶爾也能享受一下夫人帶來的便利了。"
果真如素雅所說呢,京中的人際交際,果真不凡。
"嗯。"姚青放下筷子,輕聲細語,"往後若是再有,我再去,也當是散散心了。"
林如鬆卻沒發現,笑著夾了一片鹿肉,要去喂姚青,姚青沒留意,冷不防的被塗了油油的一層。唇也愈發的亮了,頓時佯裝惱怒,兩人瘋鬧起來。不知不覺,便滾到榻上,再之後,便是蟬兒的低低鳴叫,摻和著吟哦嬌語。
林如鬆發現姚青的生活逐漸開始忙碌起來,相迎的,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疲憊。
她好似總是很累一樣,這不免叫他很是心疼,"青兒,若是累了就別去了,都是一些人際交往,可有可無。"
姚青輕輕的搖頭,"無礙的,隻是今兒遊園的時間久了些。"
而後,兩人相視無言。
不知怎的,她現在的話越來越少,行為也越來的越端莊,從前那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漸漸模糊,那些山清水秀裏曾經才出現的身影,都便成了昨日。
林如鬆抬眼看著她。
姚青正在梳妝台前卸妝。
但凡是女子,大多都逃不過一套這樣的梳妝台。近日他也越來越深諳官場&mdash,&mdash,說也奇怪,好似他天生就是為這個而生的,總是能穩準狠的抓住一切時機,雖然還是戶部侍郎,不過連尚書大人都稱讚他前途無量。
梳妝台從榆木的換成水曲柳,到如今的小葉紫檀。
菱花銅鏡中,那張麵龐日漸端莊,端莊的好似套上了一個麵具,連笑容都是標準好的尺度,叫人有些難受。
似乎是感覺到背後有雙眼睛在瞧著自己,姚青的目光與鏡子中的他對視,四目相撞,林如鬆若無其事的移開了雙眼。
到了床笫時,熄了蠟燭,蓋上棉被。
黑暗中,她的呼吸均勻,但林如鬆知道,她並沒有睡。
他心中一動,伸出一隻手,想去向記憶中一樣的撫摸她。卻陡然發現,那尖尖的觸感。
她跟其餘的貴族女子一樣,也續上了長長的指甲,並且帶上了護具。
那冰涼好似順著他的指尖,一下子到了心裏,叫他瞬間冷卻下來,沒了念頭。
"怎麼了?"
她的聲音溫柔一如昨往。
"哦,沒事。"他聽到自己虛偽的聲音,"睡吧。"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而誰也不知道,這平靜的表麵下麵,究竟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姚黃終於有了消息。
誰會想到,當初那個為了二十兩銀子將自己賣入宮中做秀女,隻盼著五年到了便趕緊回來跟妹妹團聚的姑娘,搖身一變,竟然成為了妃子呢。
而且,還懷了龍嗣。
姚青目瞪口呆,望著周圍的金碧輝煌,覺得自己坐臥難安。
"坐吧,瞧你這小心翼翼的樣兒。"
姚黃輕笑,"許久不見,你倒是跟我生分了。可我還記得,我走的那天,你這眼睛哭的,紅的活活脫脫像隻小兔子。"
短短的一句話,瞬間將她拉回了過去。
"阿姐。"
姚青平靜的麵具終於有了一絲裂痕,頗為委屈的撲入那個久違的懷抱之中。
"傻丫頭。"
她的臉上重新帶著那種滿足的笑容,抱著妹妹,輕輕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
"青兒,你終究,還是跟鬆子在一起了?"
姚青猶豫片刻,低聲道,"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他待我真的很好。"
"阿姐不是不喜歡他,阿姐是更心疼你。"
姚黃望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眼底的彷徨無助,頗為心疼,"我早就看出來,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也是個有能力足夠支撐自己野心的人。而我的青兒,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傻丫頭,隻知道為別人付出,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犧牲自己。就是怕你會這樣,一輩子太累,所以我才不想你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