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喜歡嗎?”一隻淺藍色蝴蝶頭飾,周身鑲嵌的黑鑽,泛著晶瑩媚惑的流彩,躺在寬厚的掌心裏,呈現在春桃麵前。她驚訝的抬起頭,不知銀鎖何時進來,手心裏捧著陶釵,正盈盈的笑著。
“喜歡。”春桃小心翼翼的拿起陶釵,羞澀的一笑。然後,把它別在長長的秀發上,用力緊了緊,好像這陶蝴蝶隨時可能成活,會無情的飛掉一般。
“哎呀,鎖子來了。快歇歇!”秀蘭滿麵春風迎了上去。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掏出熱乎乎的包子,遞到銀鎖手裏。
“孩子,快吃吧,趁熱吃!”秀蘭熱切地說。
三個人,聚到一起,吃起了早飯。當時的場麵,有一種春天提前到來的錯覺。
“哦,銀鎖來啦。”三個人正大吞小咽的吃著早點,柳萬福踱著步,走進了病房。
銀鎖心裏一沉,一口包子頓時哽在咽喉處——上下不得其所。
“阿姨,我吃飽了。”三叔的出現,像一種病菌突然侵入,頓時破壞了銀鎖的胃口。可柳萬福卻渾然不知,大大咧咧的坐下來,津津有味的啃起包子來。
“叔,跟你商量件事。”銀鎖問。
“說。”柳萬福低頭喝了一口粥。
“我要去縣政府,申請修路款。”銀鎖接著說。
“啊?”柳萬福手裏的粥立刻灑了一半:“你這孩子,說夢話吧,你當政府是福利院啊,撥款那麼大的事,你覺得容易嗎?再說了,你算哪根蔥,誰會買你的帳,就是三叔,也不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要到……”
柳萬福很是激動,說著說著,突然間住了口,生硬的把後半截吞了回去。
“叔,你要過修路款?”三叔的底細,清晨早已摸清,此刻故意一問,要他難堪。
“啊,不多,不多。”柳萬福支吾著,想起慘死的柳萬年,頓時沒了底氣。
“叔,你和我一起去趟縣政府,再要一次。”
“要批的款項多了,憑什麼給你啊,盡瞎折騰!叔可沒工夫陪你去。”柳萬福顯然有些生氣了。下撥修路款,談何容易?再去要一次,上一次的款項就會浮出水麵。若追究到底,豈不是把自個兒送進了鬼門關?
“就憑這個!”銀鎖不服氣,一轉身,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個厚重的筆記本,很不客氣的摔到三叔麵前。
白紙黑字,密密麻麻寫滿了整整一遝。柳萬福拿起細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厚實的筆記本上,記載的滿是屈死在“鬼見愁”山路上的冤魂。時間、地點、事故的描述一一詳盡,落款處還有簽名——親人對逝者無盡的哀思,通通體現在這不起眼的方寸之間!
原來,前一段時間裏,銀鎖早出晚歸,尋遍了周邊的村落,其間還遭到母親的誤解,正是為了收集這一部活生生的血淚史。
為了修路,為了不再有慘劇發生,為了讓父親安寧,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鎖子,聽叔說,你還年輕,不要意氣用事,很多事情,沒那麼簡單。”柳萬福拿著筆記本,隻覺得有千斤之重,手竟有些微微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