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疼,很疼,衣服燃燒之後緊緊覆在身上,肌膚一寸寸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楚辭從來不知道被烈火焚燒的感覺會是如此痛苦,如同置身煉獄。

他蜷縮著身子,嘴巴裏不斷發出模糊的呻|吟,那聲音嘶啞低沉,宛如野獸垂死之時的哀鳴,帶著絕對不容錯認的恨意,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這一切尚不及他心裏所承受的痛苦的十萬分之一。

翠屏山上的這棟別墅隻有兩把鑰匙,一把在楚辭這裏,還有一把在程昱手上,那麼葉清能夠自由出入這裏的原因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人無完人,楚辭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的缺點,他這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清,又因為早年受到研究國學的父親影響,性格有些迂腐呆板,固執地保持著所謂的文人傲骨,即使屈居人下,也不肯做出諂媚討好的姿態。

程昱為人強勢,掌控欲強,對於楚辭的獨立頗多微詞,常常因此抱怨他冷淡。

從小到大,楚辭很少喜歡上什麼東西,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人一旦喜愛上,便是一輩子的事,比如越劇,比如程昱。

楚父生前天天和古書文獻打交道,做事嚴謹刻板,一生循規蹈矩,教養出來的兒子也是乖巧懂事。

楚辭這輩子就做過兩件離經叛道的事,第一件事是不顧楚父的反對,堅持要和社區裏一退休老太太學習越劇,最後考入南城影視戲劇學院。

這件事發生後,楚父單方麵宣布冷戰,一個星期後,秉持君子遠庖廚原則的楚大教授實在受不了泡麵的味道,不得不偃旗息鼓,主動向愛子心切的妻子求和。

第二件事就是楚辭跪在大門外,求楚父同意他和程昱交往。

楚父當時勃然大怒,聲稱要和楚辭斷絕父子關係,拿著掃帚將他轟出了門。

在母親的調和下,楚辭原本想要故技重施,贏得楚父的妥協,卻萬萬沒想到,楚父受得刺激太大,當天夜裏出去找老友喝醉,然後不幸遭遇車禍,當場喪命,同行的楚母身受重創,陷入昏迷……

這件事成了楚辭心中永遠無法觸碰的傷口,曾有無數次他夜半驚醒,思及慘死的老父,生死未卜的母親,心裏如刀絞一般疼。

父母一死一傷,那個時候的楚辭無疑是十分脆弱的,後來程昱忽然出現了,幫助他處理楚父的後事,支付了因搶救何潤芳而欠下的大筆醫療費用。

看著那龐大的數字,楚辭深覺自己欠了程昱人情,分手兩字在嘴裏滾來滾去,最後在程昱的一再討好之下,還是沒找到機會說出來。

但楚辭不得不承認,那時他其實是害怕程昱的甜言蜜語的,他是一個罪人,理應受到懲罰,太過幸福的日子會讓楚辭克製不住地產生更加濃重的負罪感。

於是楚辭開始逃避程昱對他的好。

剛開始時楚辭常常會感到矛盾和痛苦,然而不久之後那場意外發生了,他的麵部神經徹底壞死,再也不可能做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