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捕捉到這句話裏的重點，多病多災，工作忙。這和二十年前的情況，如出一轍。
她可不就是多病多災麼？那時候褚允的工作可不就是忙麼？
“我懂了。”她的臉上收斂了所有的笑意，薑秉德睜開雙眼就對上她嘲諷與埋怨的眼神，她的聲音像是一把軟刀子在密密麻麻的磋磨著他的心髒。“懦夫。”
真相果然是讓人惡心的。
她的眉眼間不複柔和，連最後那點孺慕之情也看不到，充斥著嘲諷與戾氣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尖銳的聲音刺入他的胸腔。“如果承認了褚允的錯，就等於承認了外婆的死有你的錯吧？因為不敢麵對外婆的死亡，所以就把過錯推到我的身上。嗬——”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鬼怪，混雜著幸災樂禍與冷漠。“你看到了嗎，因為你的懦弱，你的無能，你的自負。你的女兒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為你承受著罪名的我，也從未離開過深淵。”
薑秉德的唇瓣在顫抖，喃喃不停。“不是...音音。不是...”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嗎？
她拎著包，不再看他，不顧他的挽留，蹬著高跟鞋往外走，手搭上門把手的手，她垂下眼眸，語氣恢複了平靜。“我其實不恨褚允，哪怕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聽說您近來信佛，那您一定學到了因果，萬事有因才有果。”
她眨了眨眼睛，將淚水憋回去，哽著聲音道。“我走了。”
“音音...”薑秉德臉色蒼白，眼睜睜的看著她推門而出，渾渾噩噩之際，他似乎聽到了護工的驚叫聲。“薑老！”
他的神思追回，看見落了一地的菩提子，手腕上空空如也，他的眼角下意識的落下兩行清淚。
一切都晚了。
褚徵音坐在出租車上，半個小時的車程，她的眼淚流了一路，從無聲的落淚到捂著臉嗚咽，她的手肘抵在大腿上，脊背彎著，似乎想要將所有的委屈與難過用眼淚全數帶走。
出租車司機總是透著後視鏡悄悄地看她，下車付款之際，模樣憨厚的司機摸了摸後腦勺，看起來像是想要安慰她，粗獷的聲音最後隻是笨笨的說了一句。“小姑娘，沒有什麼坎是邁不過去的，你要加油啊。”
她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淚痕，聞言鼻子又是一酸，最終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
她搭載電梯回到蒯從爍的公寓，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嚎啕大哭，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指針轉動的聲音在她越來越小的哭聲中開始清晰，她的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沙沙啞啞的聲音。“抱歉，你可能要難受幾天了。”
她閉上的雙眼再度睜開時陡然變得憐惜與無助，褚徵音眨眨有些疼的眼睛，歎了一口氣，從沙發上起來，走進浴室裏洗了個澡，又用涼水打濕毛巾敷在眼睛上，躺在床上，沙啞的聲音裏帶著嬌柔，語氣很溫柔。“音姐，你還好嗎？”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褚徵音的意識已經模糊，她陷入半夢半醒中，濕毛巾也掉落在地板上，她才聽飄忽的聲音。
【“嗯。”】
褚徵音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睡意。“那就好...”
【“謝謝。”】
“什麼？”
【“讓我親口問他為什麼。”】
“嗯....這本來就是，你的身體啊。”
臥室再度歸於平靜，兩米大的大床上隻有一個隆起的小包，那裏傳來勻稱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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