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銘生這段時間以來度過的最幸福的一個夜晚,沒有相看兩厭,沒有絕望失落,有的隻是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

溫寧精神狀況實在是太差了,陸銘生把她半摟在懷裏,溫柔的安撫著,很快她便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銘生看著她在自己懷裏毫無戒備的入睡,隻覺得心底無比柔軟,甚至有些眼眶發熱。他們上次這樣毫無芥蒂的擁抱在一起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太久了,久到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這個冬夜終於不再寒冷,他們像最開始那樣相擁而眠,似乎一切都開始漸漸回溫。

如果不是到了下半夜陸銘生突然醒過來的話,他們也許能這樣相安無事直到最後一天。

早晨四點鍾多鍾,窗外還是一片晨霧蒙蒙,混沌黑暗不見天光,溫寧的眼睛緊盯著暗處虛空的某一個點,緊咬著嘴唇,身上早已冷汗涔涔,汗水順著她的臉頰留下來,身體在極度的痛苦中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可她極力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隻怕被身邊的人發現異常。可怕什麼就來什麼,陸銘生在昏睡中習慣性把人撈進懷裏,卻撈了個空,他心裏瞬的一涼,略微清醒過來。

起身一看卻發現溫寧睡在床的另一邊,整個人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是極度防備的姿態。

他俯身過去,想重新把人撈進懷裏,可手剛碰到她身體的那一刹那溫寧卻反應極大,條件反射性把人狠狠一推。陸銘生完全沒防備,被猛地撞到床頭上,額頭和床架磕在一起,發出‘咚’的一聲響。

溫寧聞聲顫了一顫,抬起頭有些驚恐的睜大眼睛看他。

陸銘生吃痛捂住額頭,看見她這副像是被嚇到的反應也沒馬上發火,而是盡量柔聲問道:“怎麼了?”

溫寧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嘴唇嚅囁著勉強吐出幾個字:“......我難受。”

陸銘生把手放在她額頭上,溫寧原本還想躲開,但頓了一下還是任他去了,幹燥溫暖的掌心溫度落在額頭上,溫寧微微眨了下眼睛。

“是發燒了......”陸銘生有些心急,低聲對她說道:“先別睡,我們馬上去醫院,好不好?”

溫寧搖頭。

“乖,不要任性。”

溫寧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你先幫我去倒杯熱水,我肚子不舒服......”

陸銘生沒多想,穿著單衣便去了廚房燒開水。

隻是過了一兩分鍾,他似乎聽到家裏大門把手轉動的聲音,他心底突然猛地一跳,幾乎是飛一般的跑出客廳!

冷風從空蕩蕩的門口吹進來,讓人從頭涼到心底。陸銘生拔腿追了出去,正看到溫寧的身影在樓梯口一閃而過。

“溫寧,你站住!”

溫寧腳步一頓,猛地轉過頭來。

陸銘生就要上前,卻看到她手中握著一塊碎玻璃片突然抵住自己的脖頸:“你別過來,要是過來我就死在你麵前!”

她掌心握著那塊玻璃,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留下來,尖銳的那一端刺進脖頸,有血珠微微溢出。

陸銘生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卻果真再也沒有上前一步。

她明明已是強弩之末,眼前一陣一陣黑,卻還要強撐著一口氣與他對峙。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門一打開,她就倒退著迅速閃了進去。

電梯門關上,不斷下行,溫寧靠著門上頹然倒了下去,終於,終於離開了。

而在門外,陸銘生一直站在原處,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挪動,像是立成了僵硬的雕塑。

他的心像被密密麻麻的針反複刺進去,戳得稀巴爛,是一個血淋淋的笑話。

寒風呼呼穿堂而過,這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突然像是不堪重負般蹲了下來,掩麵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