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點了穴道,口不能言,隻能怔怔看他。
他渾身浴血,一道血痕自眉骨直至下頷,襯得他越發瘋癲如魔。
我再恨他,此時也心痛了。那樣好的一張臉,毀了。那樣如玉的一個少年,也早已隨風而歿。
淚水,再次滾落。他俯身吻去我臉上的淚,卻忽聽“砰”地一聲重響,中殿的門被大力撞開,無數的黑甲兵如潮水般湧入。
大皇子,終是攻了進來。
大皇子的黑甲兵直驅而入,將僅剩的禦前羽林衛斬殺殆盡。偌大一個中殿,滿滿立著的,盡是祁治瀟的仇敵。
“祁治瀟,放開盈盈!”
“昏君,拿命來!”
“孽畜,你殺我林氏滿門,我定要將你扒皮抽筋!”
無邊混亂中,我聽到了大皇子,蘭生哥甚至林燃的聲音,我扭頭朝玉階下看去,隻見黑甲烏壓壓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是極端的憤恨。
那些染了血的刀劍齊齊指向祁治瀟,可他卻毫無懼色,仍是抱著我端坐在王座之上。
他的眼中不見恐懼,隻有無限的驕矜與譏誚,睥睨地望著腳下眾人:“眾卿見到本皇,怎不下跪山呼?”
倨傲的聲音響徹大殿,響徹在他發號施令了數年的中殿上空。可玉階下的人,再也不是他的朝臣,而是想要他性命的仇敵。
眾人聽到他的話,都露出了嘲諷之色,看著他的目光猶如看著一條瘋狗。大皇子更是指著祁治瀟冷斥:“祁治瀟,你瘋了吧!你也不看看,如今這中殿之上,都是何人?!”
“何人?”祁治瀟驕矜地揚著下巴:“自然都是朕的臣民!”
“瘋狗!你就是條瘋狗!”大皇子忍不住破口大罵:“祁治瀟,你身為一國之君,卻喪盡天良,做出人人不齒之事,我祁氏皇族中怎出了你這等悖逆之徒?若父皇泉下有知,定然以你為恥!”
“嗬,大皇兄,當年你為了爭奪皇位,不惜起兵謀反,那個時候,你心裏可有父皇?”
祁治瀟說到了大皇子的痛處,隻見大皇子臉色驟變。
“盈盈,你瞧這些人,多虛偽”,祁治瀟低頭看我,伸手撫弄我的頭發:“當年宮闈大亂,朝綱分崩,我那些皇兄們,哪一個不想稱皇稱帝?隻不過他們最後都失敗了而已。大皇兄今日再得意,當年不也敗在我們手中?盈盈,這天下,是我們夫妻並肩打下來的。我們為王,他們是寇!如今我不想要了,不過是施舍與他們而已,可他們竟然以為,我是敗了。哈哈哈哈,我祁治瀟,何曾敗過!”
祁治瀟說著說著就狂笑起來,笑聲瘋癲恣肆,久久回蕩於九重宮闕內。
我看著他睥睨驕傲的模樣,心底生出一絲隱痛。這個人,實在是太傲氣了,即便死到臨頭,也不肯低下那顆高傲的頭顱。
大皇子眼中殺意愈發濃了,可他忌憚祁治瀟懷中的我,無法輕舉妄動。
祁治瀟雖然輕柔地撫弄著我,可誰都清楚,隻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將我的脖頸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