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亮,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洗漱完,回到床邊,跟崇叔道別。
“你就這麼急著走嗎?”他的眼白布滿了紅血絲,倒像是一夜沒睡似的。
我為難地蹙眉,“待會兒亦樂醒了,又要麵對他……”
崇叔緩緩坐了起來,“那就走吧,我送你。”
“不要!”我直擺手,“你的腰剛有起色,不能再抻了……”
“沒那麼嬌貴。”他執意要下床。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抱住他的肩膀,慢慢把他壓回了床上。
“小東西……”崇叔輕喃一聲,單手環住了我的腰。
他鮮少這樣失分寸。
“安心養傷,等好利索了就去‘花火’看我。”我在他耳邊低語。
說真的,此刻隻想著他的傷勢不要再嚴重,別的什麼都顧不上。
僵持幾秒鍾,他妥協了,“好,我們隨時電話聯係。”
“這才是乖大叔!”我稍顯費力地直身。
腰上那隻大手一點點鬆開,最後,頹然落下。
我衝他莞爾淺笑,拖著行李出門。
走廊裏,呂管家快步迎上來,接過箱子,走在前麵帶路。
在一樓大廳遇見了狄風,他什麼都沒說,隻抬手摸摸我的發頂。
短短幾天,我感覺這個男人的眼神兒跟以前有些不一樣,說不清是好還是壞。
呂管家親自把我送回住處,狄芸早就在等著了。
兩個女孩見麵,難免嘰嘰喳喳一通鬧。
當晚,我們一起去了“花火”。
錢經理接到了崇叔的指示,態度好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按照原定計劃,狄芸在酒吧駐唱,頂替了之前那個混日子的頹廢男歌手。
而我,又被派去了VVIP。
換好製服,等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等來客人,倒是跟崇叔煲了半宿電話粥。
早上才分別,也沒什麼可聊的,多半是他在絮絮地說,我“嗯嗯哦哦”地應和。
快到零點的時候,我吼他馬上休息,然後強行收線。
接連幾天,VVIP都沒有客人。
幸好崇叔每晚跟我聊天,倒也打發了無聊時光。
這天,我和狄芸剛剛走進“花火”,錢經理就滿麵紅光地迎了上來。
狄芸嫌他總是一副財迷心竅的模樣,便以換服裝為借口,匆匆避開了。
“狄萌啊,趕緊去作準備吧,VVIP要來實客了……”錢經理的聲音聽著讓人耳朵眼難受。
我略有不解,“什麼叫實客?難不成還有虛客嗎?”
他打了個愣,抿唇忖了一霎,“也罷,都告訴你吧,免得崇爺枉做好人。”
“怎麼還跟崇爺有關係呢?”我更加費解。
錢經理神秘兮兮地四處望望,扯著我走到角落裏,“崇爺把VVIP給包下了,但是他身體不便沒法兒過來,這就是虛客,懂嗎?”
“哦,懂了。可是既然崇爺包了VVIP,怎麼還會有實客呢?”不用他解釋,我已經知道“實客”的定義了。
錢經理笑笑,“今晚的客人跟崇爺相熟,並且是由崇爺埋單招待。否則,就算包房空著,也不可以讓任何客人進駐。”
原來如此。
——跟崇叔相熟的人,沒準兒就是老段和老龐之流。
“狄萌啊,我跟你說過,靠上崇爺,必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經理貌似和善地拍拍我的肩,“好了,去換製服吧,待會兒客人就要到了。”
我扯唇笑笑,顧自去了更衣室。
狄芸躲在裏麵抽煙,看見我,瀟灑地扔掉煙蒂。
“沁兒,防著點錢經理。丫看你的眼神很有內容!”
我輕哼一聲,“他把我當成了拉攏財神爺的工具,可不是有內容麼!”
狄芸捏捏我的臉蛋,“總而言之,這種地方沒有好人,包括那個崇爺在內。凡事小心,聽見沒?”
這種提點,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因為我是被她撿回家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我、保護我。
——在狄芸心目中,我一直都是初見時那個無助又怯懦的失憶女孩。
對我而言,她則是天使。
這一點,不接受任何置喙。
到了上崗時間,我們一塊出門,各自上樓、下樓。
我剛把果盤、飲品等一應擺好,敞開的房門口就傳來了說話聲。
急匆匆迎上前,果然是老段和老龐。
“喲,小嫂子——”老龐的長音兒快要扯上了天。
“龐先生,您好!”我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老段接著搭茬兒,“小嫂子,下午我跟崇借包房,他特別嚴肅地要我們別欺負你呢!可見,你很討他歡心啊……”
每個字都染著酒氣。
我不屑多言,躬身做出“請”的手勢,“兩位先生,裏麵請。”
“不不不……”老龐豎著食指晃了晃,“不是兩位,是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