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克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仿佛是在打一場硬仗,隻是那個敵人,是他自己。
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慫恿他:他不在意嗎?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背叛你嗎?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你當做沒看見一樣離開,還算是個男人嗎?
隻是他越是抑製便會越壓抑,最後,他終於不受控製的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向方向盤,喇叭發出尖銳的聲響,在車輛稀薄的馬路上格外刺耳;輪胎因為刹車踩到底而在地麵上引起劇烈的摩擦,留下一道長長的黑色痕跡。
鄭邵城的身體因為有安全帶的保護向前傾了傾便又被拉回到座位上,後背撞上靠墊引得胃中一陣翻攪,強忍住嘔吐的欲望,發著牢騷:“別晃我!我要吐……”
對於鄭邵城的牢騷男人卻是充耳未聞,趴在方向盤上,聲音有些無力的對自己說:“沒必要這個樣子,先回家吧……”
他沉默著將醉的一塌糊塗的鄭邵城搬上樓,為客房換了一套全新的床單,才將客廳中在沙發上睡的一派安穩的男人搬回到房間。最崩潰的事情發生了,鄭邵城再向屋裏走的時候忽然皺起眉,聲音有點委屈的說出一句晴天霹靂的話,“阿城,我要吐……”
話剛說完,甚至不給男人反應的時間,隻聽鄭邵城“哇——”的一聲,直接吐在了地板上。
這對於一邊的男人可以說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又何況是在他本來心情就壓抑的情況下,他隻覺得在體內,一團火開始燒,他的皮膚甚至都開始散發出烤焦之前的熱氣。
可他依舊忍著沒有發作,冷靜地將鄭邵城扔在床上,細心地替他換好衣服,又擦了臉,在地上放了垃圾桶,最後喂他吃了解酒藥,這才關上那屋的房門,給他一個安靜的休息空間。
可是關上門,他看著外麵地麵上的穢物,以及空氣中那種酸臭的味道,他隻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宋北城酒量好,也從沒吐過,更別說醉的不省人事,到處耍酒瘋這樣荒唐而丟臉的事情了;他的自控力極強,對於酒精的控製力也強,哪怕他真的已經有些醉了,也能維持基本的認知和行動能力。
老話說得好:酒品看人品。一個人醉酒後的形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能夠反映出這個人內心的潛在品格,鄭邵城這種還好,他在外麵輕易不會喝酒;周世良醉酒後就算是被賣了自己也不自知,而楚辰和周世涵呢,一個是酒精過敏,一個是隻喝應酬酒,對於酒精敏感的很。
他蹲下身子,將袖子挽到小臂,甚至戴上了清潔口罩,這才開始收拾地上的一片汙穢。
他忍不住自嘲的笑起來,宋北城啊宋北城,你就是自作自受,犯賤,弄得現在誰都在欺負你,都是你活該……
可是他越是這樣想著,心中那股剛剛被熄滅的火便又被重新點燃了,仿佛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般,再次開始熱烈燃燒起來。他收拾了許多,終於有些筋疲力盡的坐在沙發上,勞累感開始在四肢百骸中蔓延開來,伴著空氣中保留著的淡淡氣味,維持他保持著平靜的神經便也慢慢開始衰弱下來,他隻覺得自己慢慢變的煩躁不安,甚至有些憤怒失控起來。
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狀況。記得很久以前鄭邵城就對他說過,有什麼事千萬別憋在心裏,更不要鑽牛角尖,不然以他這樣的性格,是很容易被自己逼瘋的。
他想不出實在能令他冷靜下來的辦法,最終才在沒有辦法的辦法的情況下,選擇了酒精。
他想,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經,削弱人的感知力和行動力,這樣的話,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重新麵對問題時,他說不定會冷靜一點。
於是,他開始喝酒,是家裏收藏了許多年的烈酒,以往的醇香濃烈,他卻喝不出什麼味道,腦子裏充斥著他不想聽到的聲音,令他終於忍不住低咒:“該死!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嗎?”
他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有些懶洋洋地看著房頂上的吊燈,心中卻想著許多事,那些他終於有時間,認真回頭審理的事情。
他聽見她說,我在等人。
他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露出手臂上傷口,輕飄飄地問,醫生你看看,沒什麼事吧?
他看著她將手中的餐巾紙折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放在他的麵前說,我沒有不招架,更何況,如果我招架了,你未必是對手。
她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還說,宋北城,是你自找的……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的,他可以忍受的,畢竟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廂情願的靠近,而她隻是半推半就的接受。所以他是能忍受的,隻要她還在,他就會滿足,就會相信,總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