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裏,一名女子正失神地躺在一邊的地上嗚咽著,明明這冬天寒冷得很,女子卻是滿頭大汗,一雙眼睛也失去了焦距。
錢盛趕緊上前將女子扶了起來,緊張地問道:“娘,您怎麼樣?”
楚新隻是一邊默默流著淚,一邊攥緊了錢盛的衣袖,痛苦地搖了搖頭。
錢盛的母親楚新和孜亞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是孜亞的父親和大昱女子生的女兒,是而麵容上看起來更似大昱女子。盡管楚新八歲的時候被母親帶回了大昱,但還是在出生的時候就被種下了生蠱,身上流淌著提蘭人的血。
眼下楚新正因為孜亞在她身上種的蠱而痛苦不堪。
錢盛一雙眼睛都紅了,盯著孜亞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對我娘做了什麼!”
孜亞麵容平靜地坐在桌前,翻著手裏的書,好像眼前的兩個人和他沒有絲毫關係似的。
他淡然地開口說道:“不過是讓你長長記性,不要在我手下做些小動作。你以為我沒看出來,莫之清身上那一箭,分明就是你故意射歪的?”
要不是錢盛故意射歪了,莫之清肩膀上的那一箭,應該在他的心髒上。
錢盛心下一緊,隻能低下頭來查看著他懷裏飽受折磨的母親。
孜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下是有穿心蠱在你母親的心髒中沉睡,我不過是讓它翻了個身活動活動,要是再有下次,這穿心蠱可就不止是翻個身這麼簡單的了。出去吧,我乏了。”
錢盛恨恨地剜了孜亞一眼,才扶起自己早已渾身無力的母親走出了孜亞的營帳。
外人以為孜亞有多重視他,多信任他,那不過都是假象罷了。是他不得不聽命於孜亞。他要是敢反抗的話,他可憐的母親就……
錢盛扶著楚新回到了自己的營帳裏,他伺候著楚新躺下,正準備出去,卻被楚新抓住了衣袖。
錢盛走了回去,溫柔地問她:“娘,怎麼了?是不是渴了?我去給您倒杯水。”
楚新搖了搖頭,她的麵容尚且年輕,一雙眸子裏卻是飽經風霜。
她聲音有些哽咽:“我的好孩子,是娘對不起你。你跟著娘,讓你受苦了。”
錢盛笑了笑:“哪兒的話?咱們母子倆一直相依為命,您倒是不說這些年您為我受的苦。”
為人母的總是這樣,寧可自己再辛苦、受再多的苦,也舍不得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一點兒委屈。
可是她的兒子,卻一直在為了她受委屈。
她心疼地流淚,“咱們還在錢府的時候,你雖然不說,但是娘也知道,你受了錢立輝不少欺負。娘沒用,眼下又這般拖累你……”
過去的在錢家的一切,對於錢盛來說都沒有什麼,可是眼下他做了飛羽營的叛徒,才是最令他難過的。
可是在楚新麵前,他也不忍心讓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隻好哄著母親睡下,才一個人走出了營帳。
錢盛走出了營帳,自嘲地一笑。
隻有真的成為了叛徒的人,才知道作為一個叛徒,活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