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歲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拉聞以川的手，可依舊被無情甩開。
“禾先生，將令妹帶回去後看好她，別讓她胡亂跑出來，饒、人、清、淨。”
“別不要我，你想做什麼都行，別丟下我一個人——”
禾歲想去抓那人離去的背影，可連一片衣角都握不住。
是不是死了，心就不會痛。
禾歲看著聞以川的背影，除了死，她腦子裏沒有任何別的念頭。
“回家了。”
禾厭走了過來，用手攬著禾歲的肩膀，像是看不到她的無望，強迫她隨自己前進。
禾歲被動的隨著禾厭一步步往前走，在經過那間熟悉的病房，她看見藍市長拍著聞以川的肩膀。
言談中聞以川看見了自己，隻是他眉目中，再無波動。
一夜間，自己在他的世界裏成了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視線裏已經完全看不見聞以川的身影了，禾歲卻固執的回著頭，心裏幻想著他會突然抱著自己挽留。
“別想了，他不會來。”
禾厭把這失了魂魄的人塞進副駕駛，然後重重的踢上車門。
他本想一石二鳥，卻沒想到現在落得個雞飛蛋打的後果。
說不氣惱是不可能，不過禾厭深知自己還能想別的法子，也就不像禾歲這種被人掏空了身子般。
感覺到車子飛一般的衝了出去，禾歲突然意識到自己離聞以川，越來越遠了。
她不管不顧的拉開車門，如果不是禾厭眼疾手快，她絕對會跳下去。
“想死別在我麵前，晦氣。”
禾厭鬆開了攥著她的手，冷眼瞧著她發狂。
“那裏不是我家，我沒有家！”
禾歲紅著眼睛，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禾家對她來說就像是魔窟，裏麵住著的每一個人都是惡魔。
“對，你沒有家，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你這個軟弱的可憐蟲。”
禾厭重新啟動了車子，如果她再往下跳，他絕對不會再管。
任由她死活，皆與自己無關，大不了到時候請人用席子裹了她的屍體扔到荒郊野嶺去。
讓她就算是死，也隻能當個孤魂野鬼。
“不會有人在意……”
禾歲呢喃著，麵上完全是死灰的顏色，不過瞬間，眼睛裏卻綻放出了奇異的光彩。
不，有人是在乎她的！
“停車！我要下車！”
禾歲尖叫著，她想見他，那個永遠會包容自己的男孩。
盡管知道禾歲現在幾乎沒有理智，禾厭卻還是將車子停在路邊，看著她打開車門瘋了一樣跑出去，並沒有去追。
沒了聞以川的禾歲，在他心裏和廢物沒什麼兩樣。
在從車子上下來之後，禾歲隻拚命地跑，滿腦子都是那張溫暖的笑臉。
她的時奕——
禾歲不知跑了多久，從豔陽高照，一直到黃昏暮日，她才終於在郊外的一處公墓前停了下來。
盡管腳底下已經摸出了血紅的水泡，她卻像是沒有知覺那般，直勾勾的盯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一步步走過去。
這是在他死後，她第一次來，卻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帶著稚氣的臉。
“阿奕，我來看你了。”
禾歲跪在墓碑前，手指撫上那張帶笑的臉。
記憶中的少年一直是這樣的麵容，他從來沒有變過，以後也不會變。
“我是個壞女人，沒替你守好自己的心，移情愛上了別的男人。”
禾歲將臉頰貼在那冰冷的照片上，似乎這樣自己就能重新感受到他的溫度。
“可是他不要我了，阿奕，你說這是不是我罪有應得？”
本該是他們兩個人一同躺在這寒冷的地下，自己卻讓時奕孤單了這麼久。
哪怕在烈火中，他都是輕柔的將自己摟在懷裏，溫柔的讓她別怕。
這麼好的少年，怎麼就遇到了自己這樣的掃把星呢？
“我舍不得死，我是不是好壞？答應了你的遲遲沒有實現。”
“可我想繼續看著他，哪怕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
禾歲絮絮叨叨的念著，她的眼睛裏除了照片上那張少年的臉再無其他，外麵的世界早已和她沒有關係了。
這三年，她什麼話都埋在肚子裏，從來不敢與別人訴說。
她的內疚，她的向往……
一直靠著墓碑，禾歲用自己的身體將那暖的溫熱。
她沉沉的睡著，像是找到了港灣的小船，終於能得到片刻安穩了。
禾歲不知道的事，在她睡著之後，一輛車子悄無聲息的停在了公墓外。
男人麵無表情的走了過來，看著墓碑上的少年，目含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