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夢境？回憶？
停下同剛認識的病友談話的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一直在病床前忙碌的身影，強忍著咳喘的衝動。對於她的照顧與關心我已盼了十九年，但如今，怕是已太遲了。沉默良久，終於在對麵病床的病友不解的注視下我收起冰冷的眼神，開口道：“媽，不用這麼辛苦了。我自己可以的……咳咳……咳咳……”沒說幾句話的我又開始咳嗽起來。醫院那特有的、濃重的蘇打水的味道我還是無法適應，雖然已經住院半年了。
“還說不用。你看你又咳嗽了。來，多喝點水。”媽媽說著，倒了杯水遞給我。我強止住咳嗽，抬頭看著因為忙碌而逐漸憔悴的媽媽勉強微笑，那微笑落在她的眼中顯得那麼無力卻又那麼寒冷，我伸手接過了水杯。可是，被我壓下去的咳嗽又一次襲來，震得水杯掉在地上，碎了；而我，手帕裏的鮮血從指縫中滲出，一滴一滴落在了白色的棉被上，開起了炫目而妖豔的紅花……媽媽愣了片刻，便將我緊緊摟在懷裏，聲音顫抖地說：“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這樣對你？我寧願躺在那裏的是我……”我無奈地扯起嘴角，心道：這就是我的命運，平時被您忽視，甚至冷漠相對，現在被您珍視卻已無多少時日，怕，真的是我上輩子傷您太深吧……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從胸膛傳來，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不清，知道大限將至，我喃喃道：“如果真是那樣，我願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您的平安……”隻因您的養育之恩。
半年前，偶感風寒的我仍堅持在學校上課，可是半個月後病情急劇惡化。經過仔細檢查後才發現，我患的不是肺炎，而是晚期肺癌。自那之後，我就停學住院治療，但病情太過嚴重的我在用了大量藥物治療後沒有任何好轉，反而在三個月前開始咳血，無意中聽到醫生與母親的談話，才知道我真的已經病入膏肓了。連主治醫生都隻有5%的把握，還是在我病情比較穩定的前提下。若不是為了眼前這個突然對我加倍關心的女人，恐怕那時我就會放棄治療了，我有些貪心，哪怕她隻是演戲，我也要享受生命消逝之前最後的一點溫暖。而現在的我，疼痛逐漸消失，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時間到了，該離開了……
就這樣在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溫暖的懷裏閉上了眼，在永遠睡去的前一刻我還在疑惑：“為什麼她如此關心我，懷抱卻這麼冰冷。是因為太過傷心或隻是因為愧疚？”突然脖頸一熱，原來她也會為我流淚啊，嗬嗬．．．接著，沉重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在我還沒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意識跌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
“啊～～”受到驚嚇的我猛地睜開了雙眼，這是哪裏？眼前古色古香的木雕床與沁人心脾的熏香告訴我，我是宇文昭的養女宇文清宣。但剛剛夢中的那一幕幕，好真實，臉上感覺涼涼的，伸手抹去，我早己滿麵淚水，是因為那女孩沒有得到她母親真正的關愛還是因為～～剛剛那些從沒見過的房內的裝飾和不同的穿著打扮讓我不禁疑惑：“我究竟是做夢還是回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