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又是兩日轉眼而過,張貴兒手裏的二兩碎銀已是花用幹淨,找到鹹菜鋪子鬧著要喜鵲支銀。喜鵲不但不給,還連嘲帶諷的讓他失了好大顏麵,他氣惱之下就想回南溝村去同蒲草好好說道說道。
畢竟他才是張家的正經主子,家裏日子過得富貴,他憑啥就不能多用些銀錢啊。他如今可是秀才老爺,出入應酬不說一擲千金,怎麼也不能太過吝嗇讓人笑話吧。
他這般肚裏發著牢騷,但說起回家,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畏懼。如此猶豫不絕之間他居然老實在府學裏呆了兩日,當然這也是為了跟著勝子蹭飯吃。
這一日勝子坐在窗前苦讀,張貴正閑極無聊耍著毛筆,突然有人送來一張請柬。原來先前為他們啟蒙的楚先生明日過壽,特意邀請他們這對得意高徒過門慶賀。張貴如今眼界高得很,心中委實不把楚先生放在眼裏。但是勝子卻是個知恩懂禮的,拿了銀錢就上街置辦了一份豐厚的壽禮。
張貴轉念一想,他若是同去也不用再花銀錢還能飲酒作樂一日也是極好,於是第二日就同勝子雇了馬車出發了。
楚夫人早派了婆子在門口盯著,聽得張貴果然來了,簡直是大喜過望,一迭聲的吩咐廚房置辦豐盛的酒宴端了上去。
楚先生這些時日正為女兒做出的敗德之事氣惱,突然見得昔日高徒上門祝賀壽辰,還以為是夫人為討她歡心特意安排,於是歡喜之下也就難免多喝了幾杯。
張貴和勝子是學生,先生抬手舉杯,他們自然要跟隨。張貴本就酒量不好,加者楚夫人吩咐丫鬟特意在他的酒壺裏加了異物,很快就趴伏在桌子上,醉得人事不省。
這時候楚夫人就帶著丫鬟出現了,她做足了為人師母的慈和關愛,喊人送了張貴去後院客房,並且親手熬了一碗醒酒湯。
勝子這半會兒也沒少喝酒,眼見天色將黑又急於回城,就給張貴留下幾十文銅錢轉而雇車走了。
楚夫人伺候楚先生睡下,走去客房眼見睡得鼾聲如雷的張貴,那臉上笑得就越發得意了。待得半夜,整個宅院的下人們也都睡熟之後,一個老婆子悄悄開了客房的門,背起張貴送到了楚小姐的閨房,三五下衣衫剝去大半,再在床單上撒幾滴雞血,就算大功告成了。
第二日早起,張貴尚在昏睡就聽得耳畔有女子尖叫之聲。他搖搖要暴裂一般疼痛的腦袋,張口嗬斥道,“喊什麼喊,大早晨的…”
可是,他的話尚未說完,就有人更是大力的“咣當”一聲踢開了房門。一個婦人厲聲高喝道,“你這個畜生!我好心留你作客,你居然對我女兒行此不軌之事!我要報官抓你坐牢!
張貴一聽這話是徹底醒了酒,他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扭頭一瞧哭天抹淚的楚小姐、怒目相視的楚夫人,還有自己半掛在身上的中衣,立時驚得臉色都白了。
他拚命擺著手辯駁,“師娘,你聽我說,我沒有,我沒有!我喝多了在睡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楚夫人哪裏肯聽他的話,上前扯了他的衣領拉下床,哭罵道,“你這畜生居然還敢撒謊,我明明讓人送你去客房,你怎麼跑到我女兒床上的。說!你是不是酒後獸性大發,你個沒良心的畜生啊,虧你還是秀才之身。來人,來人!送他去見官!”
“師娘息怒,師娘息怒!”張貴聽得要去見官,更是嚇得差點兒尿了褲子。他剛剛高中秀才,正是風光得意的時候,若是見官過堂,就算最後沒被下獄,所有臉麵也要丟個幹淨。以後他還怎麼在府學裏讀書,怎麼進京科考。
他越想越害怕,抱了楚夫人的大腿就不放手了,“師娘饒命啊,饒命啊,學生願意補償楚小姐,師娘千萬莫要送學生去見官。”
楚夫人目的達到,眼裏忍不住閃過一抹得意,但她嘴上依舊不依不饒的罵著,一副死活要替女兒出氣的模樣。張貴兒是說破了嘴皮也不頂事,他正是絕望恐懼之時,突然見得楚先生一臉疑惑惱怒的趕了過來。
他立時仿似見了救命稻草一般,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大哭道,“先生救命啊,我喝醉酒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早起就這樣了。先生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不是故意唐突楚小姐的…”
楚先生在屋裏掃了一圈兒,眼見各處淩亂就猜出了大半,再一瞧妻子女兒神色都有些忐忑心虛,更是惱恨得閉了眼睛。
楚先生生性耿直,若非如此,也不會再官場存身不得,致仕回家教授蒙童度日。可是,如今親生女兒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今日妻子如此煞費苦心設計昔日得意門生也是為了替女兒尋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