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心腸再狠,也不能揭破妻子的詭計,置獨生女兒的性命與貞潔不顧。
他長長歎了口氣,伸手扶起張貴,沉聲說道,“醉酒之後做下錯事也是難免,文浩莫要害怕。你整理好衣衫到客廳來,咱們商量一下如何補救吧。”
“哎,是,先生。”張貴見得楚先生並沒有打罵與他,甚至多有安慰之意,心裏仿似三冬旅人見得天降火爐一般狂喜。他慌忙套上外衫,胡亂整理了兩下,也不敢再看縮在床腳的楚小姐,跌跌撞撞的就隨楚先生離開了。
楚夫人給女兒使了個眼色,又吩咐身後的心腹婆子關好房門,然後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楚家客廳裏,楚夫人攆了伺候的丫鬟出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數落起這些年嬌養女兒如何辛苦,總之話裏話外就是埋怨老天不公,她好好的一朵女兒花怎麼就被張貴這頭豬用下作手段拱了。
張貴腦袋垂得都要塞進雙腿之間了,絞盡腦汁回想昨晚之事,可惜卻半點兒印象都沒有,最後他隻得猜測是自己酒後起夜走錯了地方。
楚先生眼見妻子的戲份差不多演完了,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冷聲嗬斥道,“行了,你也別口口聲聲說打官司了。若是當真鬧得盡人皆知,文浩的仕途必定毀於一旦不說,咱們女兒的名聲也不用要了。不如,想個法子遮掩一二吧。”
張貴聽得這話更是感激,趕忙起身又跪在大廳中央一迭聲應道,“學生謝過先生不罪之恩,學生願意補償楚小姐,隻要學生做得到的,先生和師娘盡管開口。”
“哼,你一個小小秀才,有什麼底氣說要補償我們女兒,你…”
“行了,事已至此,想想辦法吧,就不要說那些無用之言了。”楚夫人還是不依不饒的數落,楚先生出口喝止了他。沉吟半晌說道,“今日文浩不慎毀了我們女兒的清白,這事傳出去說不得我們女兒就無顏見人了。若是當真見官,文浩的前程也是不保,不如…我們兩家結個姻緣,早日請媒下聘把這事遮掩過去吧。”
請媒下聘?那就是成親啊!張貴驚得目瞪口呆,他今年滿打滿算也不過才虛歲十五,用平日那些常在一處廝混的學兄的話來說,他尚且還沒有嚐到百花嬌豔滋味,怎麼能這麼早就被一朵花套牢了。再說,家裏那邊要如何同嫂子解釋早成親的緣由…
這般想著,他就猶疑著支支吾吾不肯應聲。楚夫人見此立時又唱起了黑臉,“好你個狂妄的小子,我們楚家書香門第,好好的女兒讓你糟蹋了,要嫁你為妻本是高抬你了,你居然還嫌棄。好,好,咱們這就去見官,待得下了大獄有你後悔的時候…”
她說著話就上前拉扯張貴,嚇得張貴趕忙躲閃,“師娘息怒,師娘息怒…”
這時,楚先生的紅臉又上了場。他扯回了妻子,再看向張貴臉色也是有些不好,“文浩,按說你今日做下的錯事,摘了秀才功名下獄服刑已算是輕罰。我們師生一場,老夫不願你大好前程就此了結,這才想把大事化小,將女兒嫁給你為妻,沒想到你這般不識抬舉。
要知道我楚家三代書香,就是老夫也曾在朝為官,雖說如今致仕回家,朝中卻也有三五師長友人。它日你進京趕考,老夫還可助你一臂之力。這其中利弊,你好好權衡一下再做決定吧。”
張貴年紀本就不大,自小又抱著書本不放,所曆世事更是少得可憐。這半會兒楚家夫妻軟硬兼施,他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決斷是好。
他腦子裏一時想起牢獄的恐怖,一時又想以後風光入仕的榮耀,心裏漸漸就有了主意。他猶疑著重重給楚先生夫妻磕了個頭,顫著聲音應道,“學生謝先生和師母不罪之恩,學生願意娶楚小姐為妻。以後必定與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楚先生夫妻對視一眼,心下都是暗鬆一口氣。楚夫人得了便宜還賣乖,裝了氣哼哼模樣,小聲抱怨道,“真是老天不公,我女兒好好的書香門第大家閨秀,居然配了你這麼個農家小子,傳揚出去還不定怎麼被人指點詬病呢。”
“好了,你就不要抱怨了。我回學堂了,你同文浩商議一下何時請媒上門吧。”楚先生扔下一句話就甩袖子走人了,留下張貴尷尬的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