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沒了紅臉兒助陣也不好一味冷臉嗬斥,她上前扶了張貴起身,半是商議半是脅迫的要張貴應下,三日後日請媒,五日後下聘等瑣事禮儀。
張貴自覺有些倉促就出口反駁了兩句,不想楚夫人冷冷應道,“若是拖得日子久了,我們女兒肚裏有了張家的血脈,你叫她如何穿嫁衣?”
張貴縮了縮頭,就再也不敢有二話了。
終於,楚夫人開恩放了張貴出門。張貴如蒙大赦,一迭聲的應著立刻回村去稟報寡嫂,然後腳下幾乎小跑一般出了主院。
其實他嘴上這般說,心裏到底還是害怕如何同蒲草說起這場禍事。隨在他身後相送的老婆子不知是看出了他的猶豫還是生性喜愛閑話,拉了他一邊慢慢走路一邊勸說道,“張公子,老奴多嘴說上幾句,您可別不愛聽。
說起來,我們楚家書香門第,我們小姐的身份拿出去就是配城裏哪個世家旁支的嫡子也夠了。如今陰差陽錯同張公子結了緣分,這是老天爺在幫張公子啊。您想啊,張公子家裏是農家出身,村裏各家別說書香門第的小姐,就是秀才的女兒都不見得娶過一個吧。若是公子娶了我們小姐回去,想必家中或村裏長輩定然歡喜非常。
再說,我們先生夫人就小姐這麼一個獨生女兒,以後不說這家產都要留給小姐,就是公子科考入仕為官,我們先生必定也要盡力相幫的。天下哪有不疼女婿的丈人和丈母啊。公子本就聰明,學富五車,再有我們先生幫一把,那豈不是如虎添翼。以後別說七品、六品,就是做到一品大員,光宗耀祖,也不是難事啊。”
張貴本來心中還有些搖擺不定,聽得老婆子絮絮叨叨這麼說了一路,慢慢就把她的話聽了進去,也覺今日之事對於他來說興許不是壞事。
那老婆子眼見他臉色變化,笑咪咪又壓了最後一根稻草,“先前幾次,老奴見得張公子家裏寡嫂來探,她當真是個善良溫柔的好女子。以後張公子同我們小姐成了親,先前又中了秀才,這也算成家立業了。公子安心讀書準備科考,我們小姐操持家務,你那寡嫂就能好好歇息或者安心再嫁個好人家了,也不枉她替張公子兄妹勞心勞力這麼多年…”
花用銀錢受製與人,是張貴這些時日最懊惱之事。此時聽得這話,想象著以後自己妻子當家,家裏財物自然是他隨便花用,難免就歡喜起來,臉色也是越來越亮,最後居然深深行了一禮謝過老婆子指點之恩。
那老婆子見得夫人交代的任務完成,也就不再拖延,高聲喊了門房準備車馬送張貴,然後就趕緊回後院複命了。
再說張貴,一路上琢磨著怎麼讓蒲草痛快應下這門親事又不必揭開昨晚醜事,簡直累得頭疼也沒有好辦法。後來想起老婆子的那句關於村裏長輩之言,頓時有了主意。
待得馬車進村,他也不回自家,直接要車夫趕到了李四爺的門前。
李家去年秋日獨自建了一座溫室,這一冬的青菜賣下來,百兩紋銀入袋,日子過得真是前所未有的富足。
李四爺這一日正坐在柳樹下的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哼著小曲,心裏盤算著過幾日找人把家裏的房子修繕一下,也換個灰瓦房頂,遠遠看著就氣派。
他正是喜滋滋想著,突然見得張貴從院外進來,於是趕忙起身招呼張貴上前,笑道,“我們的秀才老爺何時回來的,可是府學裏放了假?”
張貴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應道,“四爺爺最近身子可好?”
老爺子見得張貴如此懂禮很是歡喜,扶他起來坐好,又一迭聲的喊了兒媳出來換新茶。
張貴陪著老爺子說了幾句閑話就直接把肚裏醞釀了好久的言辭倒了出來,當然楚家是書香門第,朝中人脈厚重這兩件事,他是說了又說,生怕老爺子不懂其中關隘。
果然,李四爺聽完,捋著胡子沉思半晌,最後一拍桌子說道,“好,這門親事好。貴哥兒就是個有出息的,才中了秀才幾日就給自己尋了這麼一門好親事。以後有了嶽家幫忙,仕途必定平順。”
張貴趕緊謙讓幾句,“四爺爺謬讚了,我也是覺得這親事對以後仕途有利。但我又怕年紀小,慮事不周。這才先來四爺爺這裏討教幾句,若是四爺爺說句不妥,我回家去就不同嫂子說起了,省得她掛心惦念。”
“嗯,好孩子,這事做的對。這樣吧,我這就讓人去喊你裏正大叔和其餘幾個老頭子,咱們商量一下如何下聘才不失張家體麵,畢竟你如今也是秀才老爺了。”李四爺爺自覺被張貴敬重,立時就端起了長輩架子,一門心思替張貴打算起來。